我们的父辈(1)
“告诉你一个秘密,四月份的时候,我把那辆大G卖掉了。这样,我总共赚了大概六百万欧,花了才不到十万。” “四舍五入半个小目标啊,这么厉害。”周寄榆知道对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值得骄傲的巨款,“六百万用来投资理财?” 时润清摇头,“存下的钱还贷了点款,在浅水湾买了一套房子。但我不在港城生活,我爸在湾市,我妈住老房子不愿搬家。也就是说,我用过去三年和未来几年换了一间没有人住的空屋子。” 她叹口气,转身回到与周寄榆并肩前行的位置,“以前我还是兼职模特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奋斗逼,顺便赚点钱。但是现在,好像名利赚钱成了我的主业,不再是顺便做的事了。搞得我整天疲于奔命,内分泌失调。虚荣真是有代价的。” 在外界的刺激下,时润清间歇性地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可她潜意识总觉得这一切是不值得的,空虚感席卷全身,她无法从中获得丝毫满足感或成就感,只有无穷无尽的苦累和煎熬。 “病这一下,我认清了一个道理:名气大不算赢,赚钱多也不算赢,活得久才算赢。” 周寄榆完全认同,“时间是唯一公平的,享受生活最重要。You only live once.” “YOLO,说得好。”她点赞,“所以我就开始觉得,我付出最多时间的工作一点意义都没有。当模特是为了赚钱,模特行花期短,收入也低,转型演员也是为了赚钱,赚更多的钱。可是!” 她音量陡然加重,“我既不爱花钱也不懂投资,空耗青春和健康换成账户里的数字,我的生命毫无意义。” 这是时润清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周寄榆在一起聊天,没有试探,没有防备,把自己的心事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她的本性是不吐不快,这些话,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怕被误解,怕被认为矫情。但她没来由地觉得,周寄榆一定能理解她。 她主动与他在夜风下独处谈心,周寄榆十分轻松惬意,“生命本就毫无意义,生活才有意义。” 死亡的终点让生命的挣扎变得荒诞不堪,可旅途中风景多带来的快乐却是切切实实的。 他们渐渐往村子中心走,许多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坐在外头扇扇子聊天,孙辈们摸来大人的手机围在别处,“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的提示音与魔方十几秒的短视频背景音乐交相辉映。 对一些人来说,只关注眼下的生活是如此简单快乐。 时润清不是这一类人。 她说,“我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在想一个你半年前问我的问题。” “想我?”周寄榆坏笑。 “……” 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夸张地抱着胳膊龇牙咧嘴。 嬉闹过后,她勒令他严肃听她说话,“那天晚上你问我,我的理想是什么,真是问倒我了。尤其到这儿以后,更是整天都在想。” “爱因斯坦要是有你这么努力,也不至于搞不出统一场理论。” 时润清:“……” 她抬手就打,直到周寄榆举手讨饶才罢休。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周寄榆装模作样地咳嗽,正色访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时润清苦脸摊手,“没有。” 周寄榆:“……我确实误会了爱因斯坦。” 到了学校,周寄榆打开后备箱,里面躺着一个硕大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