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江寻澈要苏栖禾看的那摞奏折,就是近日朝臣们关于翰林学士梅兰臣弹劾案的争论。
有不少人义愤填膺,说他竟敢嫉贤妒能、杜绝言路,这是大罪,说明已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理应锒铛入狱。
也有的人说他才高八斗,身为翰林这么多年功劳甚高,不该被罢免。
更有甚者直接将问题上升,说这次弹劾是秦王对太子党的一场蓄谋已久的围攻,秦王有夺嫡争储的狼子野心,陛下不该被蒙蔽双眼。
因为是秘奏皇上的折子,大臣们写得都比较直抒胸臆,有人一连递上去好几本,无拘无束大谈特谈。
梅兰臣本人也提笔写下一个长篇,为自己辩白的同时,还用惯有的春秋笔法暗示这是江寻澈对朝中老臣的构陷,请圣上明辨。
没人想得到,他们献给元熙帝的奏表,文华殿内那些宣称绝密的文件,对于秦王本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如探囊取物。
苏栖禾翻了好几页,才找到那份最初的弹劾折子,先看署名,是前任内阁次辅,程淮安老先生。
程阁老三年前致仕,然后在京城开办了玉安书院,并担任主讲,膝下有一独子,便是秦王的伴读和多年朋友,程誉。
所以说这场纷争大概确实与江寻澈脱不开关系。
她接着读下去,如王爷所吩咐的那样,整整看了一晚上。
本就身子虚弱,又加上半月来接连遭遇事故受伤,现在熬一个大夜,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但这是江寻澈的命令,不容她拒绝,只能心甘情愿地遵守。
眼皮沉重,意识也浑浑噩噩,为了保持清醒,苏栖禾只好把骆医士的药膏摆在桌上,困的时候就抹一点在伤口里。
药物的辛辣刺激就像有人拿尖利的锥子刺穿皮肉,疼痛难忍,却也能让她不至于睡着,继续集中精神看眼前的文字。
几乎是凭着信念在苦苦支撑,终于,手中的纸页翻到了底。
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婉转清越的鸟鸣,划破晨间的静寂。熹微晨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桌上,取代了长夜的烛光。
苏栖禾长出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奏折分类整理。她确实有一些不小的发现,需要回禀殿下。
晕乎乎地梳洗完毕,她坐在书房里等着王爷的随侍前来,却只等到李嬷嬷和管家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长廊。
“南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语带急切。
管家摇了摇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昨晚突然就开始喝闷酒,今天果然耽误了。”
“是因为殿下吗,昨天苏姑娘被绑架——”
苏栖禾竖起耳朵想听下文,可两人都非常谨慎,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压低了声音,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她在秦王府待了这么久,已经懂了规矩,明白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打听。
故意等了很久,估摸着两人说完了,才推开书房的门。
“嬷嬷,管家,二位早上好。请问一下,殿下让南风今早来找我要任务结果,可他现在还没有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李嬷嬷叹了口气,摆手道:“那小子不知犯什么浑,给自己灌了个大醉,我们没办法让他一身酒气往殿下面前凑。”
本是完全无心的话,却突然戳中了女孩心底深藏的某段马车里的记忆。
只不过,当时被迫喝醉的是她,而倾身下来、将距离拉近的却是江寻澈。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又听他们说:“苏姑娘,你要汇报什么结果,要不我们给你捎带过去?”
按理来讲她应该答应下来,反正一个结论而已,谁转述都是一样的。
可苏栖禾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冲动:既然谁去说都行,那她自己去找王爷,也是可以的,对吧?
若问为什么想要见殿下,她肯定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但这个想法在心中扎下根来,然后膨胀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