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癫狂
他将目光放远,看到了许多羽林军。
他记起来了,这里是凤仪宫。
他记起自己令褚锦玥在宫内反思,又调了三成的羽林军将凤仪宫围住,甚至围墙边每隔十米也设有一名守卫。
北堂隐无奈冷笑了一声,内心五味杂陈,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这。
其实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褚锦玥,他俩自小相识,也算是两小无猜。他心中自认为是了解褚锦玥为人的,他们一起在湖边看过鱼,上树掏过鸟窝,去膳房偷过点心,一同跟杜太傅学习……他们还成了婚,褚锦玥虽骄纵,却不跋扈,也并未展现出忤逆之心,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老丈人要杀女婿,他先是愤恨,再是不解,现今已经不知道该表达出什么样的情绪了。
先帝忽然离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位子会落到他的头上,他原本以为几个兄长会首先对自己发难,便日防夜防,时刻小心谨慎。没承想,最先谋害他的竟然是自己皇后的父亲。
他的心凉了一半,终日惶惶不安,他很害怕,可他是个皇帝,他被架到这至尊之位,肩负瀛国的未来,他不能害怕,他不能有情绪,他只能每天都保持振奋的精神,清醒的头脑,生怕行差踏错便被百官弹劾。
大理寺结了案,他是矛盾的。如果皇后真的牵扯其中,那便都杀了。
院内的烛火只点了一半,连风也没有,只听得见羽林军巡视的咚咚的脚步声。
踏进宫门,只有泽沛殿内灯火通明。
褚锦玥又被拉入了记忆深处,她看见自己一身白色单衣跪在一座冰冷的大殿上,殿内红烛高照,数条帷幔从穹顶直直的垂坠下来,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她一个人。
靛蓝色瓷砖倒映出她弱小的身形,她眼眶通红,面色如雪,头上没有一丝装饰,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寒风吹来,发丝飘动,裙摆也随风轻轻卷起又缓缓落下,褚锦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忽然她听到了脚步声,一重一轻,一深一浅。
她没有动,只觉得那人是北堂隐。
他身形摇晃,跨入门槛之时还被轻绊了一下,之后似乎还暗骂了一声。
“凤仪宫的门槛真高啊。你说是吗,皇后?”北堂隐语气冰冷,睨着跪在殿内的褚锦玥慢悠悠地说道。
褚锦玥并未向他行礼,她跪得太久了,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动也不能动。
她感觉当时的自己因父亲一事,数次向北堂隐求情,说明父亲绝对不会谋逆叛乱,定是被人陷害,请求再次查证,却杳无回音,此时她已心灰意冷。
“你来了。”褚锦玥听见自己哑声说。
“你?皇后对朕,如今连尊称都不用了?”北堂隐声音轻飘飘的,继续说:“今日是上元节,朕来看看你。”语气中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让小情绪钻了空子。
“那你治我的罪吧。”褚锦玥听见自己自暴自弃地说。
“皇后有何罪?”
“以下犯上、谋逆叛乱。”褚锦玥一字一顿,五指紧握,指甲刻进了肉里。
北堂隐也一字一句,听得真切。他眼中明显现了怒气,说:“大理寺已经查明了,与你无关。”
褚锦玥仰首望向北堂隐眼中带泪。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褚锦玥又说:“陛下真的要治我父亲的罪吗?”
北堂隐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肝火大动,他大臂一挥,袖子随之而起,与空气撞出凌厉声响
他厉声说:“治罪?国有国法,只按律法处置。朕是皇帝,他是要杀朕啊,皇后,他是要杀朕!”
褚锦玥觉得自己被吓得身体一颤,而后又马上稳定了神色,说:“那陛下也将我处置了吧!”
北堂隐阔步走到褚锦玥身前,围着她绕了一圈,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眼中血丝满布,狰狞地说:“你以为朕不敢动你吗?你的父亲要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