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取舍

夜幕降临，池引从工作室回来，三人收拾好准备下楼去吃火锅，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肖悦。

她也刚到，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驾驶座出来，打扮得光鲜亮丽，粉色的短皮草，长及腰际的大波浪，黑色丝袜，棕色的包臀裙，黑色的细高跟，显得腰肢纤细，两条腿笔直修长，一个精致的年轻贵妇。

他们看见她的时候，她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率先笑起来，挎着皮包朝这边走过来。

周涯愣怔一会儿，扣了两下羽绒服的袖子，下意识看了池引一眼，见他点头，她才迟疑地迎上前去，看着她没有说话。

“猫猫，冷不冷？”她亲昵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脸，葱白的五指，指尖仍是血一样的红。

她穿红色的衣服很少，但是指甲油和耳环很喜欢用红色。

她的手冰凉，冻得周涯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讷讷答道：“还好。”

“今天元旦，妈妈特意来接你去吃大餐。”她自然地收回右手，把小皮包从左手换到右手，“我车子停在那边，跟我去吃饭。”

“就我们两个，不带你爸爸。”她又补充道。

周涯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还有池引和冯夏哥哥。”

“你和他们熟，我又不熟。”她把池引也包含在内，让周涯心里不舒服。

尤其她今天开着陌生的车，打扮得如此贵气妖娆，让周涯心里忐忑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

周涯若是不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肖悦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抱怨几声就算了事，但是她的抱怨却会说给周元听，他不会放过她。

池引和冯夏走过来，打了声招呼，让她跟着肖悦去吃饭，嘱咐她有事给他打电话。

俩人前脚刚走，肖悦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什么人，没有教养，我带自己亲闺女去吃饭，说得像是人口拐卖一样。”

“妈妈，池引没别的意思，我书包还在他那里，他怕我回来得早进不去门。”她解释两句，又扯出笑来说，“我们快去吃饭，外面好冷。”

她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周涯坐到奥迪车的副驾上，肖悦跟着坐进来，淡淡的香水味道携着冬日的冷意争先恐后地向她鼻腔里钻来。

这里和家是两个世界。

一个笃信物质，一个笃信精神。

她曾经所有的不安都好像要得到证实，爸爸的所有委曲求全，满腔爱意终究还是留不住妈妈。

她不发一言低头摆弄着身上的安全带，肖悦也默契地没有开口。

她一身半旧的黑色羽绒服脱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乳白色小马甲，池引怕她冷，特意给她买的，再脱下里面是半旧的白色低领毛衣。

松松垮垮的款式更显旧。

肖悦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像是今天第一次才看见女儿的这一身穿着一般，红唇张了张，最终只道：“吃完饭，妈妈带你去买衣服。”

周涯只扬唇一笑，什么都未说。

妈妈心里对她是有爱的，但是她还爱穿、爱吃、爱玩……爱一切精致的、昂贵的东西，当这些都满足了，她才能分出心思疼爱女儿。

临江的高档餐厅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她已经快要忘记牛排的味道，忘记这些精致菜肴的味道。

坐在其间，会突然生出与此地格格不入之感，满身满心地不自在。

富贵的日子，贫穷的生活，都需要人慢慢去适应的，久了方才能成习惯。

温水缓缓地淋在手心，她对着镜子轻轻笑一笑，这里是肖悦不愿离开的世界，的确比老旧的“幸福家园”要好上许多。

周涯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出卫生间却在走廊上撞见孟观行，是一个意外。

元旦的这一天，早上他们在简陋拙朴的古刹相遇，晚上他们在这简约奢华的西餐厅相遇，真有一种古今中外，时空穿梭的错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