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践祚
,更不敢称股肱二字。”
文福眉目精滑,忙谦逊含笑,道:“大人一生侍奉三朝,可知圣意如天边流云雷雨,喜怒无常,吾且愚钝,不知如何侍奉君上?”
张庸泰捋了捋白须髯胡,摇头道:“文福大人记住一点,多磕头少说话便是了。”
几人正说着话,只见身后的一群大臣簇拥着祉亲王、鄂扬尔,相互拱手道贺,那鄂扬尔着一身海水纹五爪九蟒朝服,胸前佩戴一团墨色朝珠,脸色愈发得意矜傲,京城都统永惠也少不得拱手相让,相互道喜,道:“鄂大人时任从一品吏部尚书,加封一等承恩公爵位,名门延秀,累世为官,真是恭喜大人了。”
鄂扬尔含了谦逊笑色,拱手道:“那是今上抬举奴才,奴才得今上器重,为今上理事,定当为今上披肝沥胆。”
那祉亲王面似堆玉,双睛点漆,笑道:“舅舅侍奉皇考多年,今为御前行走大臣,舅舅高升,外甥恭喜舅舅了。”
鄂扬尔扬眉抚髯,轻笑道:“外甥客气,我与你额娘乃是姐弟,骨肉至亲,外甥见外了。”
马奎一脸恭顺谄媚,笑道:“恭喜大人,方才圣上册立大人之女为中宫,皇后出身名门,世代簪缨,真乃大人母族之喜!”
鄂扬尔脸色如常,心中窃喜,只垂手道:“奴才之女得仁帝、仁太后所喜,赐予今上为潜邸福晋,奴才不敢居功自傲,以皇后母族为荣而作威作福,大人说笑了。”
一路同行的李云璐忙摆了手,笑道:“大人才是说笑,今上初登大宝,六宫繁冗,大小事宜皆由皇后主理,皇后母仪天下,乃社稷之福!奴才记得仁帝的孝敬皇后便是大人之姐,真是名门望族,天潢贵胄!”
鄂扬尔脸上越发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又见张庸泰、松昀、马奎、李云璐相互拱手施礼,方各自散去。
暮色四合,繁星满空,紫禁城的琉璃宫灯烛光闪烁,明灭不定,一众嫔妃端坐在养心殿围房里等待传召伺候,却见李长安走了进来,颔了一首,扬声道:“叫散!”
宜常在愕然抬眸,低声道:“皇上独自歇了?”
丽嫔抚着两腮,缓摇一叶锦绣花扇,道:“今上被之僮僮,夙夜在公,一定是了。”
皇后、珍妃、慧妃、悯嫔、荣嫔垂头丧气,败兴而归,立刻有敬事房的太监传到了寿康宫,彼时养心殿烛光摇曳生辉,乾坤坐在御案前批阅折子,他凝眉微挑,颦蹙不语。
桂姑姑扶着仁后到了养心殿,仁后一身锦绣团花常服,绣着水墨色织花暗纹,裙角上绣了金蝶飞蜂,发髻端正梳着把头,眉青黛紫,容色慈和沉稳,笑道:“吾来走动,不搅了皇帝批折子吧?”
乾坤见仁后到来忙屈膝施礼,仁后缓抬扬手,笑着坐下饮茶,乾坤拾起一柄团扇轻轻摇风,道:“夏夜炎热,母后怎么来了?儿子不孝,母后忧心了。”
仁后从衣襟处抽出一块素色绣花绢帕,替乾坤擦拭额上滚落细汗,道:“天晚了,吾想皇帝定在处政,七月仲夏、八月暑伏,夜来凉爽,吾日渐无事也算松泛筋骨。”
乾坤微微一笑,赧然之色盈于颊上,道:“儿子日夜繁忙,令皇额娘操心,儿子登基才半个月,总想学太宗批折不下六七个时辰,而至了儿子竟察觉是个难事。”
仁后惋然叹气,便温和含笑,道:“身子是自己的,患疾了还得医治,能者劳心,智者劳神,皇帝既劳心又劳神,着实辛苦。”
乾坤志气昂扬,轻轻颔首,道:“儿子身为天下之主,坐拥四海,肩负万民苍生福祉,延续祖宗江山辉煌,不得不尽心尽力。”
仁后扬了扬丝绢,抿嘴道:“皇帝勤勉政务,常常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这是好事!只是皇帝还年轻,一点一滴慢慢来,仔细龙体。”
乾坤坐在圆凳子上,手端一盏清茶,道:“皇额娘身子是否康健?御医每日是否请脉?皇后率领妃子是否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