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阳而生

无数尸骨被海水挤压着扭曲变形，面目狰狞且可怖，空洞眼眶处不时有小鱼钻出，彷佛眼珠子在转动，割掉的头发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如荒草般在水中漾动着，上下颌牙骨张的很大，仿佛在嘶吼，在嚎叫，在控诉。

映着流光看过去，一个个巨大的木桩铁围，将成千上万的尸骨吞噬其中，彷佛幽冥地狱，犬牙交错着，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些曾是活生生的人，死后被人压在海底之中，连最后的骨肉都要被鱼鳖啃食，我的胃开始翻江倒海痉挛起来。

一口气提不上来，踩着水浮出水面，正待大口喘气时，忽听皮鞭甩动夹杂着海风呼啸而来，我不及多想，转身让竹篓狠狠吃了一鞭，一头冲入海水中，只听得水面上监工沉闷而冗长怒骂着：“直娘贼，就知道偷懒，打死了事，都他娘的投入海底喂鱼虾去，看谁还敢偷懒.......”

游出好远才探出水面，那监工兀自站在海水中挥舞长鞭怒骂着，一身横肉，面目狰狞，正对着一无所获浮在海面的人大打出手。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真想夺过长鞭将那监工淹死在海水里，可我不能，他们人多势众，我那么做，不过逞匹夫之勇罢了。

我原本不希望黄巢举兵前来，如今受到非人待遇，内心开始动摇了。

当看到一群白人男女在远处金沙滩上追逐嬉戏，当看到锦衣玉食之人站在教堂顶端接受教民膜拜时，当看到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住在金碧辉煌里的都是异族人时，我的内心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反观那些如蝼蚁般勤劳忙碌的人，连一日三餐都是奢望，越发坚定了我追随黄巢的决心：

还世间一个公道。

正自大口呼吸时，不远处有个好心人善意提醒道：“别去看那些鬼东西，小心摄去魂魄，专心捞沙就好。”

我向他投去感谢一瞥。

那人笑道：“吸饱了气再下去，一天时光呢，不急于一时。”

那人说着，将空竹篓压入水中，双足前屈跳了进去，竹篓下似乎有绳子拖曳，那人双手齐划，如一只巨龟潜入海底。

我尽量不去想那些瘆人的尸骨，不是我害怕，而是海底深处太过阴森压抑，彷佛一座巨大坟场，死的、活的全都埋葬其中，被海水压抑着，永无出头之日。

我极不情愿重返深海，目之所及，不可避免看向铁围中的垒垒白骨，尤其与那空洞幽黑的眼窟窿对视时，那可怖的黑洞仿佛能摄人魂魄，不住的吸引着我，吸引着我，似乎想将我吸入那魔窟之中，变成一具瘆人的枯骨......

一缕氤氲随着流光溢彩漂浮而来，我紧绷心得到舒展，刚要伸手抓它，突觉后背一紧，整个人急速向上，已出离水面。

“亡魂能勾人心魄，振作起来。”

我头脑顿时清醒，用力抹去脸上海水，见是那心善之人，问道：“是亡魂吗？”

“是！在海底，越是看到鲜艳的东西，越要远离，好多兄弟沾染上那个，最后都疯了。”

“如何远离？”

“向阳而生。”

“向阳而生？”

他看着我正色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不要去看那些，无论你此前经历过什么，都不要沉沦，唯有向阳而生才有活路。”随即提醒道：“多看阳光普照的地方，少看阴森黑暗之处，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我心中一凛道：“敢问老兄尊姓大名？”

那人憨厚一笑道：“不敢称尊，唤我张归霸好了，老兄如何称呼？”

“我没有名字，唤我无名好了。”

“无名？”张归霸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好名字。”

“海底魔窟之中......”

“不是魔窟，是木围。”

“.......？”

“灌入沙浆夯实了地基，将活生生的人抽血，扒皮，割肉，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