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女高山

30.在夜澜乡，吴秋实理了头发，又吃了点东西。这个过程中，饿这个东西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理发时候它把秋实折磨的不行，前胸透后背的那种难受跟渴望！到了饭馆，人家问你点什么，他对着菜单子从头看到尾，又由尾看到头儿，马上就要解决掉它了，他却拿不定主意了。他想：既然拿不定，那就是不饿了，就要走，走到一半又开始饥肠辘辘的难受！他想一定是自己的消化，或者其他什么器官在捣乱。就这么着，饭点儿都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也在桌子那儿磨蹭了60分钟。心肠不错的店家从后厨拿了两个龇牙咧嘴的馒头，馒头既不热，也不凉跟难吃，又煮了一碗牛肉汤给他送食。假如不是那身还算值点钱的一件"波司登"，那么他们会用自己的经验来"觉得"，这就是个又穷又饿又害羞的流浪汉呀，他需要帮助，给他一点吃的吧，不然总在这晃悠，多不好？！

坐到临街窗户那儿，这下好了，你吃吧，可他还是不想吃。这个毛病就是在这一天里新长出来的毛病，跟情绪一起互相分不开的一种毛病。好似身体里还有一个吴秋实，或者吴实秋，就那么一下下的撕裂他似的。他忘了上次像这么潦草又纠结的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店家说你快吃吧，我们这就关门了，这顿不收你钱！于是他拿出钱包把东西的账给付了，但也知道自己在别人那儿看起来有多可怜。

看起来很可怜的吴秋实，"穿着波司登"到处流浪的吴秋实，一口食一口汤的吃，或者说那根本就是灌，是应激性的活着。他还咬着馒头皮，隔着窗户想起在就在饭店东南不远那儿有个训练场。五六年前，桂芬去第三驾校拿本子，考培基地也就在那儿。她拿驾照时，跟自己说起许多见过的蠢事：例如一个学生就那么的把车开到河套里去了，教练后边追着喊"脚踏刹车"，于是车子反而更快。那回是把她吓坏了，也乐坏了，驾照拿下也没开过一天车，半天也没有。

她还会指着场外一排排树说当初就是练车撞到了哪棵哪棵，我都觉着它疼的叫我了！然后她就再也没撞过一棵树，也就这么顺利的考下了驾照。

基地边上是一条用来引水的河套，厉敏之没离开夜澜乡的时候，河套的泄洪闸上是不上锁的。她可以在高高的铁栏杆上坐着，盘着腿一点点的想事，有时候也会和着广播的曲子哼唱，或高兴的跳！夏天，河套就是一片兴旺的河谷，如同在盛景之下，才会焕发自然而来的勃勃生机：一排排水流过来，再由你的身边荡过去。水面是平缓的，薄处紧贴石板铺就的河床，可见水草，无鱼无泥。碰到深处，就是打着璇儿的一个个暗洞，洞可深可浅，黑乎乎着、肆意仰着打开口子。过了这儿，水流还会继续一路向南，流着几个月光景吧，就是该汇聚入大海了。假如在朝向中遇到嶙峋的水石，不测的前途，它们则会变得不是那么安份！要么激荡出来愤怒，噼噼啪啪的去战斗，要么就是在战斗里被蒸发入阳，进而永久保存了一份不屈的骄傲与悲壮。

吴秋实走到夜澜乡槽坝，坝的尽头就是家里的老宅。吴秋实总这么想，它多像个男人啊，老了也那么有力量，活的也比所有房子都顽固。他记着桂芬，就是带她第一次回家，到这片老宅子来。晚上就出去那么一趟的工夫，她居然在夜澜村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老宅子的家了！她说我记得你家门上是有一对儿瓷砖对联，可这里好多家都有！她还想起不远就是从前武振文被狗群攻击而死掉的地方，那时她试图去挽救过，最终也只能看着一条生命就那么的没了！但她仍是坚定的说："我并不害怕！"

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她比很多人都要勇敢。

碰到卖菜回来的阚清波，抽烟的工夫，阚清波问你这是几天没回家了？桂芬跟武运福去鼓楼商场，亲的跟一个人似的你不知道？秋实说你跟我讲这个干什么呢？阚清波说我既然看到就不会装作不知道！

秋实回家就翻水桶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