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煎熬

北雍又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厚厚的雪绒铺天盖地的袭来，等人们第二日清晨发现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整个世界早已变得一片纯白。

大雪落下来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松松绒绒的，并没有吵醒屋内养病的凤南歌。

倒是早早起床给夫人熬药的瑟儿呆呆的站在窗户前看着这场鹅毛大雪，神色不安。

又到了冬天了，北雍的冬天特别冷特别冷，让她止不住的想家，想南离朝，想锦儿，想念过去的一切……

“吱呀~”

一阵声响打断了炉火旁出神的瑟儿，她赶忙放下手中扇火的扇子，着急地跑到隔壁的正屋去。

“夫人，外面这么冷，怎能随心推开窗子呢？”瑟儿拿出厚厚的披风盖到凤南歌身上，“病情又严重了可如何是好？”

果然是夫人，只穿着里衣，就推开了靠床的窗子。

“只是透透风罢了。”凤南歌将青丝绾起。

瑟儿心疼的看着一脸倦容的夫人，肤色惨白几近透明，腕上乌青的血管都快要露了出去。

自从来了北雍之后，夫人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差，每日都离不开汤药，若不是心中还有所牵挂，想必是如何都支撑不了这么久吧？

“又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凤南歌笑着说，想要语调轻快些，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了喉咙的嘶哑。

她早就醒了，屋里的炭火并不算特别暖，窗子又不严实，外面的冷风透进来不少，早早就将她冻醒了。

瑟儿将夫人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一边掩着被角一边回道：“是的，夫人。北雍的冬天……又来了。”

语气里满是心酸和沉重，丝毫不见南离朝人稀罕雪景的样子。

无他缘故，只是北雍的冬天太冷了，对于夫人来说，也太难熬了些。

瑟儿侍奉的是南离朝的嫡长公主凤南歌，从小陪伴公主长大的她，亲眼见证了骄傲高贵的公主，变成如今这副冷淡消瘦的模样。

瑟儿想不通，为何人的一生能够这么的坎坷易变，从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到如今后宫中无人问津的南夫人，也不过寥寥数年而已。

一经回想，瑟儿的眼眶便止不住地酸涩起来，“夫人，天太凉了，我们还是关上窗子吧。”

凤南歌却没有理会，她现在身子乏弱，头昏脑胀的，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刚来北雍朝的那年，便不由自主地问道：“瑟儿，你说，我还能回到南离吗？”

眼神迷茫，却又满是憧憬。

一听此话，瑟儿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终于还是掉落出来，公主已经好多年没说过这种话了。

悲切万分……但至少带着期望……

她知道公主表面上一副万般舍离的模样，但既然能拖着病身坚持这么久，还是说明了公主内心隐隐是有期望的。

那么多年以来，无论是皇帝也好、皇后也好、哪怕是年幼的同胞弟弟，公主盼望有个人能来拯救她，也不求以公主的身份回家，只要让她葬在南离便好……至少死后能魂归故里。

只不过那种期望，自两年前起，公主便再没提起过了。

如今一晃，八年过去。

好似从前在南离的日子只是一场梦，既然看不到、摸不着，便也不再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