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工
1997年初期的时候,我踏上南下打工之路。我的故乡从地理位置划分也属南方,但相对于我长期厮混的广州,不用纠结,我们都是北方的狼族。
我干过很多工作,有些很累很脏,比如在快餐店做保洁、工地扛水泥、掏下水道、瓦工力工等等。也干过一些可能不太能想的到的工作,比如给一家生产自行车软坐垫的商家当业务员。
那个年代人们充满信仰,城市里每个角落都蹲着规划梦想的人,有些人的梦成功了,有些人加入了别人的梦,也混得不错。
我就是那个不断加入别人梦想的人。高峰时,我同时面过7家企业,出于在自小调皮捣蛋练出来的机灵劲儿,最终被一家电子厂和日后知名互联网公司录取。一个做普工,一个做市场营销。
我还记得当时一个朋友强烈建议我选互联网公司,说什么未来一定是互联网的时代,我可以怎样怎样,这样那样,拿干股上市套现赚大钱啥的。
他的恳切之语至今还言犹在耳,可我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我觉得互联网是没有前途的,电子厂才是YYDS。
电子厂没干多久,为了生计,我洗过车、当过服务生,一度还干到了领班,如果不是维护被醉酒男人调戏的迎宾小翠,估计早就当上大堂经理了。
我救下了小翠,却被几个社会人拖到路边一顿胖揍,在脑瓜嗡鸣中,小翠的哭声和主管的呵斥声,好像慢动作回放,一个开瓢的啤酒瓶,让我再次失了业。
千禧年前夕,我被骗进了安利组织。我进的安利是比较凶险的那种,讲师看上去不像是喜欢赚钱的人,反倒像吃喝不愁专门研究人体构造的大学教授,处处透露出一股虚伪与变态,教官则凶神恶煞,好像随时能把人大卸八块。
经过几天观察,我发现这帮孙子坏归坏,但不得不说很勤劳,一天能开十次会,有些人开着开着眼神就发直了,这时总会有一个蓝布中山装、七八十年代村支书打扮的精瘦老头,盘腿坐下,吧咂着旱烟,掏出小本记录着。
我注意到他写完字习惯性撇嘴的动作,虽然不明白被记下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每当我余光扫看到他架起烟杆,眯起眼瞧人的样子,就用力掐着大腿,集中精神,专心听讲。
看着身边的同期入坑的(姑且称为安友吧)安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变成木讷的机器人,几个聊得来的安友眼神逐渐空洞,好像日月星辰都封印其中。那时我被悔恨淹没,我恨自己无能,为了贪图那点钱,恨那个把我带进地狱的老乡,小海。
生活淡如白水,除了一个礼拜的“我要有钱”、“我要当大款”的早操舞和洗脑会,之后的课堂,我们好像跨级了似的,要求做的事情全变了,从几何到了微积分。
早上要站桩,就是公园老大爷练的玩意。只不过这里教的更细致,不光傻站着,还有内功心法,微曲膝盖,舌抵上颚,含胸拔背,站一到三个小时。
“练这玩意儿我出去骗老头买脑白金?”
说这话的幽默安友我再也没有见到过。
下午是打坐冥想时间。按照他们的话,收意、静心、观想。
一开始谁都坚持不了,站不好坐不好,东倒西歪一片,教官会拿一根毛竹棍,敲人后背,被打的人低声哀鸣,牙关紧咬,没有人哭,在这里,哭就意味着要挨更毒的打。
夜晚来临时,我们要朗诵古文,直至背诵。《桃花源记》、《曹刿论战》,每人分到一本人教版教科书,我都怀疑这群讲师中肯定有干过语文老师的,此疑问暂且存疑,但经过盘问,安友里倒真有做过语文课代表的人,可惜身体不行,早早被淘汰。
过了一段时间,课堂里加入了《太乙金华宗旨》、《冲虚经》这种深奥的书。
那些读都不会读的安友,会单独从“读书会”里架走,再也不会出现。得益于小时候看《三国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