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雾河旧人（1）

眼看这瘦小的人替自己打抱不平，陈堂雪终是忍不住。重把羹勺塞进他手里，道：“阿良，你今年多大了？”

蓦地听见自己名字，那少年愣了愣。低头道：“十六。”

“好，那我就把你当大人了。实话实说。”陈堂雪拿空杯给他倒了水。

“那年中秋的确出了事，但之后这么多年，如果我想回去找你，还是有很多机会。是我自己不愿意，和别人无关。”

阿良目光微动，绞着手道：“那，那也没关系。我本来就猜到，你肯定有别的事要做，不会一直留在院里。但我一直把你看成最好的朋友和哥哥！当初，是你帮我把石子扔回去，帮我把东西抢回来，也是你告诉我，要用双手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抱歉。”陈堂雪打断他，沉了口气，道：“什么才是‘更有意义’的事，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也许很多事并没什么差别。如果我以前因为这件事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啊？”阿良呆道：“可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如果你认为是对的，那它就是对的。”陈堂雪顿了顿，宛然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了。回去吧，我腿上有伤，就不送你了。”

“阿陈哥，趁、趁他没回来，我带你走吧。”阿良还是结巴，说的小声，但目光却牢牢不动。就像误上角斗场，警惕万分的牛犊一般。

“不用了。”陈堂雪笑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有些事就是没办法。”

阿良认真道：“可你说过世上无难事，没有没办法的事。”

陈堂雪脸色一变，否认道：“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我从来不这么认为，也做不到。”

“可除了我还有别人能帮你，他一定可以的。”阿良说着，扭头看向走来的一人，“明大夫……”

见有人来，陈堂雪立时蒙面扶桌退到墙边。见状，那小二忙奔过来，小声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要乱来啊，不然我报官了！”

崇华虽是个小地方，但眼下时非寻常，报官也可能惹来九莲台注意。阿良也很害怕，顾不得紧张，慌忙介绍道：“阿陈哥，这是明寻明大夫，你还记得的吧？”

此时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所幸都是看热闹的，没有再来人。

“给你，把人都清掉。”明寻举着银子，见人不动，不耐道：“我只是让你清场，又没要把人带走。”

既然如此，好像也不违反约定。陪笑清场间，小二又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以防有什么意外。

看着人陆续离开，陈堂雪沉声道：“我不认识。”

那少年身旁站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席如忌差不多大。闻言道：“我也不太认识你。你变了很多。”

陈堂雪没有答话，自顾自道：“我要回房了，二位自便。”

明寻很快道：“他被拖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陈堂雪心一提。压下紧张，冷然迎向他道：“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闻言，明寻皱眉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宁愿受这种屈辱你也不走？”

“屈辱？”陈堂雪扫了眼大门，指着膝盖道：“我至今受过最大的屈辱，就是腿上这两剑。”说这话时，他格外注意明寻的神色。

几个月前，他想去雾河找的巫医便是此人，此刻十分庆幸没能去成。

明寻顺势往他腿上看了一眼，隔着衣物自然什么也没看到，怪道：“你既知道我是大夫，不是更该跟我走吗？”

“不能。”陈堂雪断然拒绝，再平声道：“既然是偶遇，那就当没见过吧，对你们对我都好。”

“你何故要跟一个妖委曲求全？”

明寻自然不放过他，挡住去路道：“今天并不是偶遇。而是有人买到你的木雕，被阿良认了出来，才特意拉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