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贫爱富
明娘子坐在帐床边垂泪。
镜架里照出她的侧脸,长如纤羽的黑睫垂坠着,盖住了明秀的眼睛,却仍能从微红的眼尾,看出她的悲哀。
她的夫君陈善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自家娘子垂泪,立时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地坐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陈善今年已四十有二,即便这些年日子过的苦闷,却依然能保持年轻俊秀的面容。
他同明愿心说话时的语调很温柔,却无法无法抚平娘子蹙紧的眉头。
“……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在哭。”他叹气,“或许是诵经声嗡嗡过耳,惊扰了你?”
明娘子抬眼看他,眼神凄楚:“……即便是回陇西,也比在这里强……”
陈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无言地看着她,明愿心知道高祖在时,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的官家视她如掌中物,又怎么放她走?
“听说且兰城进献了一批美人入宫,也不知会否有一二绝色……”陈善期待着,“前晚他说的,娘子可有考虑?”
明愿心闻言,冷冷地望住了陈善,“那小娘子无辜被我牵连,逃走也便罢了,如何还能将她给卖了?我是江南的末代皇后,官人卖我一个也便罢了,可别再牵扯无辜了。”
陈善一张白皙的脸上红白交替,羞惭难当,明愿心早已心死,看他这般,也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心肠便也软了下来,只低低地说道:“他一时就来,官人还是躲起来吧。”
陈善闻言眼圈就红了,讷讷地说道:“左不过还是躲在那里,他不就是叫我看吗……”
明愿心早已麻木,无言地歪靠在帐床上,“官人听命就是。”
陈善走了,明愿心叹了一息,一手搭在额上,一手搭在床帐边,闭上了眼睛。
当年她随着夫君被俘东京城时,不过才二十岁,眼下端镜细看,二十七岁的眼角还不曾生出细纹,可时时黯淡着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歪靠着,腰肢纤细地像一支荷,良久坐起身,又觉时日难熬,听得窗外敲起了晚钟,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
果然又是在她毫无防备时,赵临简闯了进来。灯火渐次熄灭的同时,他将她从帐床上抱起来,放在了镜架梳妆台上,从她半落的肩膀一路吮咬。
烛火将影子投射在墙壁与窗纸上,镜架震颤,烛火的焰忽大忽小,像是吞噬一切的恶鬼,长驱直入、无所畏惧。
窗外飞过去一片老鸹,遮天蔽月的,这一瞬间,世界是黑的。
赵临简敞着胸怀,胸前的筋肉紧实,尽显粗犷,他垂眼看着膝边的美人儿,只觉意犹未尽。
她跪在赵临简的膝旁,黑发逶迤在地,像一朵盛开过的花,软而纤细的指尖儿搭在他赤着的腿上,指腹洇红着,小巧挺翘的鼻尖儿下,红透了的唇微张,微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在了他的膝上。
明愿心啊,南朝的皇后,江南的尤物,柔软又温存。自打皇兄将她俘虏至京师,他便时刻觊觎着,直至他夺位后,终于如愿以偿。
他每回幸她,都会叫人将哀帝秘密带往一墙之隔的屋子里,叫他从缝隙里偷看他与她颠鸾倒凤的场面,这种刺激令他欲罢不能。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即便觉得意犹未尽,可还是提不起来兴趣,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赤红了眼的小娘子。
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可又同别的美人不一样。
她愤怒地像只深陷牢笼的小兽,倘或将她抓来,困住她的手脚,任凭他在她柔软的身躯之上采撷,恐怕会是人间极乐。
他想到这,没来由地燥热起来,低头问明愿心,嗓音嘶哑着。
“朕叫人翻找了一整个东京城,都不曾寻到她的踪迹。那小娘子究竟是何来历?”
明愿心这些时日已被他问了无数遍,只向从前一般回答着他,“妾同她,不过是进来讨盏茶的关系,来历身家,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