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指六指
安史之乱从长安到湘东山区,繁衍族众达八十万之多。
卡宴是八十万中的一员。
从小没有爹娘,卡宴对父母如同人类对于恐龙依附想象一样,太过久远,毫无印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卡宴出生的第三天,父亲就在一场车祸中失去生命,母亲随后疯癫、失踪,余后的人生伴随她的只是舅舅、舅妈和表姐严妍。
也就是说,她从小在失去双亲后,由舅舅抚养长大。
时光像一条百节虫,一节一节地挪动着往前,现如今卡宴也“挪动”到二十有二了,成了人见人爱的大姑娘,相貌和性格就如名著中宝钗的描述: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不过,真接触这大姑娘,“人见人爱”会打点折,倘若抚摸她的手掌,她就像被蚂蟥蛰了一般迅速甩掉你;如果与她交流,又会发现:原来她文静、清秀的外表下,居然长得一双老爱瞪人的眼睛,和一张开口说话就卡壳的嘴。
因此,与其说她叫卡宴,不如说她叫卡壳,如果卡壳的“卡”,也读ka的音的话。
她还有一个严重的生理缺陷——六指!
一双玉手中,右手有六根手指,因而显得怪异和另类,也从而让她从小自卑,手不敢示人,张嘴就不自信,感觉生活在猫头鹰一般的夜空里,虽然看得清世界,但见不到阳光。
舅舅跟她讲,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粗心,抑或太过高兴,到第三天,给她举行“洗三朝”仪式时,才发现她的右手大拇指像是未进化好的鸭嘴兽,分离出了一个畸形,活生生的多了一根指头。
卡宴的舅舅是当地的精明人,也是暴发户,他清楚卡宴家族重男轻女,如果卡宴是个小子还罢,但却是个丫头;正因为丫头,又长着十一根手指,他才有些慌张,心想着要稳住徐家的长辈,因为当卡宴的奶奶第一个发现卡宴多长一根手指头时,就神色慌张,嚷嚷着不得了不得了,是严革命及时出现,想方设法在酒席上隐瞒大家围观婴儿洗澡,找个理由早早地将卡宴抱入房间。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别说当天,到第二天,就有不少本村的人知晓了徐家生了个六指女的奇闻。
卡宴的爸爸很后悔自己粗心,发现得过晚,因此当天晚上就跟卡宴妈妈和卡宴舅舅商定:第二天去医院做手术。
他们认为,刚出生的小孩,做掉一根手指,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事实上也是这样。现代科技发达,别说一根手指了,即使长出无数观音手来,切除怕也不是难事。
可是,谁也想不到,当天晚上,也就是完成“洗三朝”仪式的当天,卡宴的爸爸骑着自行车去工厂,工作完成后往家骑行时,被一辆运送水泥预制板的货车碾压。
水泥预制板厂正是严革命的厂,妹妹在哥哥的厂里既做仓库保管员,又做会计。工厂小,妹妹要做妈了,也没有提前请另外的人来代替她的工作,那晚需要开票,钥匙在妹妹身上,他人代替不了,卡宴的爸爸能文善武,别说开个票,即便把一个公司一年的账三天算清,他也完得成任务。
因此那晚,他兴高采烈地骑着刚买两个月的凤凰牌单车去了。
可谁知,似乎得罪了草原天狼,林间赤狐,或被魔鬼诅咒,就这样被一辆可恶的货车埋葬。
准确地说,发生车祸时,单车被碾压,货车翻车,几十吨重的预制板把卡宴的爸爸压成一块薄薄的蝉翼。
坐月子间天塌了,卡宴的妈找司机要人,找司机索赔,但司机推卸责任说,装货时提醒过严厂长,不能超载,他们不听,严重超载了,发生了车祸,要厂里负责,他放牛伢子赔牛不起。
最后官司打下来,司机赔了肇事货车给厂里,外加一千块钱,卡宴的舅舅确实感觉有责任,就把卡宴的妈妈接回娘家,从此二话不说,既抚养外甥成人,也管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