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一心赴死的人最能感觉人性的善恶真伪,适才这番话换个人说毫无作用,由顾长亭说出却是另一种滋味。
真正不畏死的人是顾长亭,他虽要求大小都保,但壮汉知道他想活着绝不是为了自己。
壮汉号完脉,伸手揭开薄被,检查孕肚后对顾长亭说:“这次疼痛是毒性突发,治疗过程很难受,你要不要睡会儿?”
绞痛逼出的汗已浸湿顾长亭的发际,他却说:“不,让我清醒着看你医,这是你的诉求之一。”
壮汉暗叹。
辱他真是辱自己,这样刚柔并济的奇男子谁能不敬。
行医方始,房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太医署几十号人全来了,背着药箱呼哧呼哧喘气。
秦恕脸色铁青,手中的利剑横指他们。
太医们手脚发软,忙不迭跪了一地,连连磕头。
秦恕气这些太医无能,解个毒补补身就那么难?先帝用的毒也是太医制的,别人能做到的事,这帮废物为什么不行!
莫迅走到秦恕面前,跪劝:“陛下息怒,先治顾相要紧。”
秦恕垂下剑,说:“他将朕赶出来,想是已在治了。你去查查那医者的来历。”
“那人是卑职找的。”
“……”秦恕猝然出手,利剑贯穿莫迅的左肩再拔出,血色喷溅。
莫迅的身体一动不动,连抱拳的姿势都没变。
“卑职该死,未向陛下秉明一切。”
秦恕要气炸了,最近身的人带来最危险的人,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剑刃抵在莫迅的喉骨处,秦恕怒喝:“说!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莫迅照实说出一切,但顾长亭怎知那医者的住处他也解释不清。没有秦恕的命令,他不会跟踪顾长亭。
秦恕掷了剑,背身道:“莫枫代你之位,你自去领罚。”
“卑职领命。”
黑影消失,留下一滩殷红的血迹。
太医们瑟瑟发抖,生怕皇帝割了自己的耳和舌。
自从发现顾长亭有孕以来,太医们没睡过一夜好觉。
宫廷秘辛不少,各朝各代大同小异,但男身受孕,怀着龙嗣的事却是头一遭。
秦恕年轻体健,甚少与太医打交道。
登基四载,太医署成了最闲的部门,俸禄却跟着六部涨。
岂料闲暇之后迎来死亡之差,无论成败,结局只有一个。
太医们的担心被顾长亭看在眼里,是他温言作保太医们才安心。
但今日所见惊心动魄,不知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秦恕的心思全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接二连三的变故都后知后觉,这让他很气恼。
自以为断查无遗,实则错漏不少。
驾驭容易,收心难,在服众方面自己确实比不上顾长亭,甚至相差太远。
秦恕知道暴戾杀戮不是治国之道,但顾长亭已经很德善了,自己再仁慈,藩王臣子们摸清门道,保不齐要生出柿子软,可拿捏之妄想。
秦恕愿意将顾长亭捧上高洁的神坛,自己做受唾骂的暴君,用自己的污名去成就顾长亭的万世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