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瞧你们娘俩哭成什么样了……”何老爷嘴上嫌弃着妻儿,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发红。
傅妈见几位主子都站在天井处泪眼蒙眬,赶紧提醒道:“大少爷这一路上旅途劳顿,不如先行回房洗漱,后厨沐浴的热水早就备好了。”
“还是你最贴心。”何夫人擦了擦眼泪,朝傅妈点了点头。
一行人簇拥着何温言回了房间。
红菱推开了何温言的房门,侧身候着主子进来。
何温言跨过卧室的门槛,只觉得房内的摆设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正对大门的方桌上坐着一幢四角鎏金彩绘自鸣钟,这是何老爷专门从穗州洋行里淘来的宝贝,白日里自鸣钟每隔一小时便会准点报时,每个整点自鸣钟上方便会出现不同的十二生肖动物,小巧而精致。小时候何温言十分喜欢,便向爹爹撒娇讨了来。
一侧的多宝阁上摆着何温言从小到大的各种小宝贝,从周岁抓阄到的暖玉,到三四岁最爱的象牙拨浪鼓,七八岁耍得正欢的空竹,再到十来岁喜欢的八音盒。
有些玩具并不值几个钱,却都是小时候何温言珍爱过的宝贝,被何夫人一样样摆放在博古架上,每隔一段时间便让下人打扫保养一番。
何温言拧开了八音盒的发条,六角亭八音盒开始缓缓转动,亭中的金属小鸟随着乐声仰起头扭动着身体,如同迎空清脆歌唱。
待一曲奏毕,小鸟又垂下了脑袋,在亭中休息。
一切如旧。
红菱看少爷依旧喜欢这八音盒,便喜道:“夫人知道少爷儿时最喜欢这架八音盒,每年专门请了师傅来扫灰保养。她有时也会来少爷房中听上一听。”
何温言一手抚着八音盒,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母亲定是想他了……
见少爷眼含泪光,红菱便知自个儿惹得主子伤感了,赶紧拉着主子到床前,打岔道:“少爷还是先去床上坐会儿。一会儿,小厮们便将水送来。”
卧室里的床铺依旧是儿时老式雕花满顶床,三面包围着如同一间小房子,漆得红彤彤的,四周雕满了龙凤呈祥等吉祥图案,再用金漆将其描绘,显得金碧辉煌。
床门内侧则掩着干净的青色纱帐,一看便知是下人刚换上的。
何温言掀开了床帐,便看见铺得柔软的蚕丝被褥。
这是何夫人亲自铺的,她听闻洋人的床铺都十分柔软,怕儿子回家睡不惯中式的硬板床,便专门从布庄里挑了几床蚕丝被褥垫上。
门外的下人早就担来了热水,将房中的浴桶灌满,红菱试了试水温后便挥退了下人。
“少爷,我来伺候您更衣吧。”红菱隔着床帐说道,这是她从前做惯了的。
“不用了,我现在习惯自己来,你先下去吧。”何温言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分化成了坤泽,愈发不习惯有人看见他的身体。
红菱有些遗憾,但还是懂事地出了房门,在门口候着。
何温言从床帐里出来,从带回来的行李箱里挑出要穿的衣服。衣橱里的衣服早就太小了。
将换洗的衣裳挂在屏风上,浴桶的一侧摆着各式各样的香皂胰子,一看就知是从洋行里买的。
等何温言沐浴洗漱完,自鸣钟已敲响了十八下,一条盘旋着身子吐着信子的金属小蛇在自鸣钟上格出现并转上一圈,已经到了晚饭的点。
何大管家早早就吩咐厨房做好晚膳,下人们已在花厅里摆好了席面。
何温言身着白色衬衫,短发擦得半干,等他到了花厅,便发现餐桌上已坐满了人。
爹娘皆坐在席位左侧,而主位上坐着的便是何温言的祖父何老太爷。
别看何老太爷早已年过半百,可精气神依旧十足,平日在自个儿的医馆里看看疾病、教教徒弟,日子是过得十分悠闲。
“爷爷!”
何温言一见到祖父,便快走了几步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