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局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下雨天的深夜，我妈妈带着我敲响了爷爷奶奶家的门。

我哭着奔出家门去追妈妈，结果妈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妈不要你啦，你以后永远就留在你奶奶家啦。”

每逢听见周围大人这样说，我都要当真地落下泪来。

我太敏感了，敏感来源于没有安全感。

后来一年又一年，妈妈很少再回来了。

我成为了一个需要人可怜的留守儿童。

爷爷奶奶家很穷，住在离城镇很远的人烟稀少的村里，靠山吃山，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村里没有幼儿园，穷人家的孩子不需要上幼儿园。

我还是被送去读了几天，村里适龄的小孩太少了，开学还不到一周学校就关门了。

于是在一次天还没亮透的清晨，我就被爷爷叫起来赶路，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走到天亮，听见小镇的喧嚣声还没走到头。

我被送到了镇上的一所幼儿园。

幼儿园的门口是一条通往街上的小巷，被两扇大门关着，那扇门外面的世界成为了我幻想的自由。

幼儿园常年要把门关着，吃也在里面，住也在里面，听说每个人家里是交了钱的，我们要用的笔和书都会记下来从生活费里扣，具体不知道多少，但是里面的生活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好。

里面的孩子生病了是不会请医生的。

宿舍在顶楼，一楼到三楼都是教室，操场连着镇上的高中。

我喜欢听每天早上从高墙外面传进来的音乐声。

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美妙歌声，我常常仰望高墙，想象自己长大以后就可以从里面出去看看外面唱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盼啊盼，从柳树发芽的春天盼望到过年幼儿园里的孩子一个个被接走，我具体忘记了冬天的样子，只记得我和另外一个没人来接的女生可怜巴巴地坐在校长的妈妈家烤炉子火的情景。

我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没有人来接我，谁都不记得我，我抱着脏兮兮的热水袋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宿舍，窗口的磨砂玻璃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我躲在被子里仔细听墙里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隔壁就是校长的房间，校长是个长相温柔美艳的女人，她的丈夫每次回来都是半夜，有次我听见脚步声偷偷趴在门缝边望见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警察的衣服。

幼儿园里不光只有他们一年到头住在里面的小孩，还有正常来上学放了学有来接回家吃饭，第二天继续来读书的小孩。

我可羡慕他们了，每天穿干净漂亮的衣服，还能走出那扇门。

我被关在这里，我想出去，可是我出不去。

有一年夏天，班里有个男生身上长满了红彤彤的疮，流着脓液布满了他全身，我们都害怕远离他，他也不恼全身就那张脸是好的，笑起来很傻气，一点也不难过。

学校教书的老师像嫌弃老鼠一样，让他出去站在门口听课，过后校长的妈妈仅仅只是丢了一支膏药给他，让他自己涂。

因为那个男生的家里没有送钱来，他现在欠了学校许多钱了，白吃白住才没有多余的钱给他治病。

老师不管他，同学远离他，那个男生后来偷偷翻墙跑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段时间，学校许多人都感染上了一种皮肤病，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疮，没有人管，也没有人关心，不久之后皮肤病也就自己好了。

只不过疤痕还留在了身上。

病根也留在了身体里，永远难以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