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已修)
胡静姝一路思索着韩家给出的承诺,她深明常父的苦心,但她亦恐他日东窗事发,牵扯到更多人。 “姝姝。” 常宥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胡静姝神色慌张,“宥仁哥,你怎得来了?” “自是有事寻你,父亲与你说了什么?竟这么久?”常宥仁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样。 “有吗?许是因庭院里四季花盛放,我贪其颜色,迷其芬芳,不经意就蹉跎半晌。” “此花香超桃李,又四季长春,难怪咱们搬来,祖父便特地栽种此花满园。” “只是盛放几日花便会谢,我正打算叫如若帮我折些花回来,制成香囊。” 兄妹俩一路闲聊,不多时便到了听雪轩,自常府迁至庆阳,胡静姝便住在此处。 听雪轩虽小却精致,有角亭一座,庭院两处,房屋三间,分别用来待客、习文、休憩。客堂外辟出一处庭院,有假山花草,树影斑驳,最适合屋内对座饮茶。 “如若的茶都沏好了,宥仁哥,你方才所提究竟何事呀?” 常宥仁盯着茶盏中未被筛出的茶渣,下定决心,开口道,“望京那边,派人来庆阳了。” “当真?”胡静姝靠着案缘,想起了什么,抬手间打翻了茶盏。 如若忙进来探查,见小姐和公子皆未伤,才放心打扫,堂内气氛诡异,往日小姐同公子碰到一起,总是叽叽喳喳,此时却安静得很,她连忙拾起瓷片便退下了。 “立后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莫不是为此?官家当真要立语嫣姐姐为后吗?” “不好说,韩府晚宴时,有三个生面孔扮作寻常幕僚,趁着人多,确实进了韩邸,但整晚他们皆没有在席面上露面,我打听了近来入城的车夫,那几人讲得是官话。他们如此谨慎低调,不像是立后。” 胡静姝这边也犹疑了,“没听闻天子娶妻,要事先派人探口风的,他还担心被拒吗?” “你作何打算?” “行止哥还在书院,若为立后之事,他定会表露出来,寻他便可。” “其实韩家的事问韩语冰或许更把握些?”常宥仁试探道。 “不必问他。” “怀民又惹你不快了?” “没,我只是觉得韩语冰多疑,问他平白增添麻烦。” 闻此,常宥仁一边暗喜于韩怀民尚未将心意明示,一边又暗恨自己始终无法视胡静姝于亲妹。 阴影因日光而存在,也因日光而消亡。不知所起的情感,终将无疾而终。 是夜,胡静姝翻来覆去难成眠,残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她赤脚走到桌前,取一盅冷酒,独斟独饮。 幽州兵败,朝臣们纷纷上书弹劾父亲,其中最诛心的指责便是通敌,原因之一便是父亲并未安排叔父领兵迎敌,而是让他运送粮草。 将才旁置,胡静姝也想不明白。一方信誓旦旦,一方死无对证。难敌叛军和胡氏通敌,后者似乎是朝中人更愿相信的所谓真相。 这世上有太多坚定的谎言,比起深挖真相,接受现实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轻松的选择,当事人除外。 叔父下落不明,听说,有人曾在北疆见过他。虚无缥缈的讯息,胡静姝却为此不顾一切。 也许,她现在还能有一次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