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城孤

妈改嫁，结果也害祟病没了命……她妈死后没人问，尸体都是我用板车拉去烧掉的。这女娃娃没人要，大冷天的倒在雪地里，我怕她死在我家门口，就给捡回来了。”　　“看她平时还活蹦乱跳的呢，没想到比我先害了祟病。现在一天天躺在床上，也不睁眼，也不干活。真是好吃懒做。”　　无名氏盯着奶奶，毫不避讳地说：“她还活着吗？”　　“活着吧，大概。”老人家没有被冒犯到，也许她早就麻木了。“活得很困难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的，真的很困难啊。”　　小孤儿望着那个奶奶。对方缓慢起身，去收拾碗筷。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慢无数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下一秒永远停止。她最终也会成为这屋垃圾的一部分吧，小孤儿想。　　吃完饭，她又去看望那个躺着昏迷的女孩。她很瘦弱，细小的胳膊捏起骨头，还附带着一张耷拉下去的皮。她的印堂发黑，好似淤青，然而仔细看看，那更像是某种挥散不去的病气。　　无名氏想起奶奶说的“祟病”。是祟病夺去了这女孩的生命活力吗？　　她伸出手，放在那女孩的额头。印堂的黑记活了起来，在皮肤下涌动着，顺着她的手纹，缓缓流向小孤儿的掌心。黑色的病气缠绕在她手腕上，而后慢慢埋入皮肤下的血管中。渐渐的，这孩子印堂的黑印消失了。　　“咳，咳咳……”她第一次听到这女孩的声音。　　“奶，奶奶……”　　老人家的孙女，醒过来了。奶奶走过来，沉默地握住女孩的手，并没有很欣喜。她浑浊的眼睛泛着泪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没有放开女孩的手。　　“饿了吗，囡囡？”老人家想把床头的食物送到她嘴边。但那女孩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只能小口喝一点水。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老人家喃喃自语，仿佛说给自己听。“你都捱过来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就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变好的。”　　无名氏歪了歪脑袋。情况和她想的有些不同，这女孩身上的祟是没有了，但已经病入膏肓。她的器官很多已经衰竭，长期的饥饿也剥夺了身体恢复的机能。她不会好起来，只会活着、清醒着缓慢走向死亡。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即使没有了祟，事情也未必会好转。　　她想纠正那个老人家的话，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她突然就不想说了。　　也许就这样，就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