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红皮手札（引子）

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都是野兽怕人，经验老道的猎户都敢去秦岭捕杀猛虎。割了虎头，还能在官府领不少赏钱，你奶奶就是我用一头熊换来的。

窗下缝缝补补的奶奶总是笑笑不说话，但到了吃饭的时候，总会多一点点油水。

我不信爷爷说的话，猛兽怎么会怕人 ？去年，西村的四百六十口，一夜之间被虎群屠戮殆尽。

但老虎又算什么？我曾经见过一只怪鸟，头大如斗，爪如利刃，展开的翅膀能遮住太阳。

…

第二年，初冬。

村里弥漫着一股悲哀的气氛，村长说铁大叔被野狼叼走了。

我不信村长说的话，铁大叔能徒手撕了虎豹，怎么还能被野狼叼走？一定是铁大叔不要我们了。

果然，整个冬天都在向东走，举村迁徙。

我觉得很好玩，见了很多没见过的景色，吃了很多没吃过的野果，那一年爷爷很强壮，腰板挺的跟树一样直，他总是看着车上奶奶笑，又回头看看我。

我说，我长大了，不用背着。

…

我们的村落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了下来，远远望去有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爷爷说那山上住着的都是仙人。

我问爷爷：仙人是什么？

爷爷摸着我的头，在山上住的都是仙人。

…

今年玉黄临太岁，到处都有旱灾。仙人搭建了粥棚，在村里村外忙碌着，我发现仙人长得跟我一样，甚至还有点丑陋。

这个仙人叫黄袍道长，他总是用奇怪的铜炉熬一锅粥，而我吃了他的粥一天都不会感觉到饥饿，后来才知道，那叫丹炉。

大灾过后，道长问我想不想一起上山，或许是因为我烧火烧的好，他连续问了两次。

我看向爷爷。

爷爷说，跪下，快叫师傅！

…

山上的日子跟山下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日复一日。但又有一点不一样，丹房里偶尔会来一个姑娘，她笑得很甜，浅浅的梨涡怎么也挥之不去。她会问师傅一些学问上的问题，偶尔也会问我一些问题，我每次都涨红着脸，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其实，我除了烧火，什么都不会。

直到有一天，满山挂起了红色彩带，远远瞧去冷皑皑的雪山也成了一片艳红。

那天我分到了一块肉，我还用师傅的丹药换了一坛酒。

酒很苦。

…

山上的桃子红了十次，或者是三十次。

我已经成为方圆几百里最出名的丹师，其实我觉得我不会炼丹，因为我怎么也煮不成像师傅那样的一炉粥。

师傅说，你火候没到。

同年魏王大病，召集天下丹师。

我跟师傅说，我不会治病。

师傅总是笑笑不说话，还把他穿的那件黄袍给了我。

…

魏王病愈后，慕名找我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我说我不会治病，他们总是堆满假笑。

在邺城的日子无疑是枯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我又看到了她，清冷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那抹梨涡也消失不见。

我说：你还好吗。

她笑了。

后来她说：跟你在一起的两夜，比以前二十年都快活。

…

今年的兽潮来得极为凶猛，村庄里的人迁徙到了城郊，然后迁徙到了坚固的城池。我跟孩子们讲：我小时候哪里有兽潮，最多只有个别凶兽袭击个别的村落。

孩子们不信，拿出一些亮晶晶的石头，你们小时候有这个吗？

我恍然大悟，我走着跟爷爷一模一样的路，孩子们走跟我一模一样的路。

后来我煮出了跟师傅一模一样的粥，孩子们很喜欢，他们说，吃了以后一天都会不饿。

同年，魏王西征。

…

大军高歌猛进，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