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愧疚,是有的
仰进转椅椅背,整张脸陷进白炽灯的灯光里,顾青尧微微眯起眼,狭长的眼眸里泛着灯光的冷白色。
“才一个手术就累成这样?”同办公室秦声似乎对他不多见的疲累尤为惊奇。
顾青尧虚晃嗯了一声,“昨晚没怎么睡。”
“今晚谁夜班?”秦声桃花眼一抬,好脾气地问他。
“我。”
简单,简短,一句“怎么了”都没有,凭借一个字拦住秦声后面所有的话。你问我说,你不问,我绝不废话,就是顾青尧跟他相处的言语风格了。
顾家人生性和缓,唯独出了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偏生还生得一副好皮囊,这类人就该是恃宠而骄的,但他没有。
他年轻,且刻苦,凭借博士学历轻松拿得副高职称,成了众人眼中的传奇。
那时,他不过三十岁。
精致的侧脸像是上帝精心雕刻一般,长睫始终遮着光与影,薄唇微抿,他从来都是高傲冷淡的样子。男性居多的手术间荤段子尤其多,亦被人口口相传传的漫天飞,偶有不经事的新人听了都会面红耳赤。
偏偏在这之中还能找到一个不容身于嘈杂、不屑于糟粕的人,让操劳之中的许多少女情怀寻到一丝排解。
所以,顾青尧这个人,始终是八卦的焦点。
“哦——是你啊——”秦声表现得意味深长。
顾青尧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声叹了口气,只得主动求他:“我想跟你换个班,我今天,你明天。”
果不其然,薄唇间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
“你昨天没睡,今天又一口气工作了十个小时,再上夜班,不怕吃不消?”
听言,他眉心微卷,双目已经合上。
秦声与他同处一间办公室四年,他省得秦声的作风,无论如何都想让他主动张口问一句“你想干什么”,往往都是秦声主动请求帮助,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起初他确实不想理会秦声的弦外之音,到后来有了前车之鉴,就更不想搭理他。
某人却还乐此不疲。
“我也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初恋贡献出去了,结果都没时间陪。”顾青尧不吭声,秦声沮丧着脸,“我刚相亲成功一个女孩子,人家好不容易电话约我出去见面喝咖啡,你就不能成人之美一次?”
秦声大概觉得自己非常点背。
每年医学类毕业生以十万计,愿意踏进苦逼的心外科的人屈指可数,因为只要是在心外科的东西,不论是主任副主任,还是酒精和纱布,没有一个不忙的。
顾青尧却给自己的堂而皇之找到了一个浪漫的借口:
能真实触碰到一个人的心脏,是近距离恋人也做不到的。
可放到医院说这话,就非常瘆人。
但说实话,顾医生的繁忙程度根本不亚于秦声,反而更甚。贵就贵在机缘巧合,顾青尧比秦声早结了婚,为秦声压榨他创造了一大理由。
与众多从医人士一样,顾青尧也常常会琢磨,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选择医学专业,做着没日没夜、没黑没白的工作,更甚至踏进心外科,每每思及至此,他只能拿长兄顾云谦的行踪与睡眠指数聊以自慰,彼时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苦逼。
但,人生总有个意外。
直到顾云谦为了刺激他而透露出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时,顾青尧才绝望的望着医院大门,欲言又止,只剩一声沧桑的、短暂的、意味不明的“啊”。
言归正传,办公室时钟指向八点整,秦声觉得两人的对话不会再有进展,干脆直接递刀子。
秦声欠欠地道:“也是,你就是好命,你们家老爷子给你安排了一个就妥了一个,我怎么就没这好运气?你家里有一个老婆惦记,外面有一堆姑娘惦记。你都不知道风花雪月多少回了,我这还是清清白白地小雏鸟呢。”
顾青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