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花会晚爱亦然

“大胆！谁会害她！你今天是非要求死不成？”顾侯夫人再也忍不得，抬脚踹了孔妈妈一回。

顾侯被这一众女人吵得头疼。

看孔妈妈额上泛血，身如猪肿翻倒在地，眼睛却看向了顾悯沅。

“老奴是个下贱人！夫人便是打死我，我也是要说的，老奴从小看着三小姐长大，三小姐不比二小姐受夫人疼爱，前日三小姐碎了二小姐的簪子，二小姐震怒，如今来给我们小姐奉药，三小姐就中毒！便是外行也知道，许多毒藏在袖子指甲里也下了！夫人何必装傻？”

顾侯夫人怒急，她想了千种可能，万般技巧，以为顾悯清是想拿她出气。

没想到顾悯清却是要和她姐姐过不去！

顾侯在案上看了两个女人纠缠，已经厌烦。

他站起身来看着顾悯沅，顾悯沅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她胆子素来不大，一时忍不住发抖。

白露搀着她。

“父亲——”

顾侯冷声质问：“你说！你有没有！”

顾悯沅是在乡下长大的，她幼时在沈台，每逢三月野桃花覆盖山亭，许许多多的家君就携着妻与子接踵而至。

每当有过小的稚童腿脚酸软开始哭闹，做爹爹的就将他们抱起走完半个山冈。

当时顾悯沅也会想：自己的父亲是高高壮壮的，还是俊秀文气的？

他会愿意抱着自己，给自己摘最高处的桃花吗？

而后七岁那年，她坐马车回府拜望，看三妹妹缠在父亲膝下，父亲笑得开怀，解下身上玉佩就给她。

而见着自己的时候，只冷冷的问了句“到了？”

她就知道，于父亲这一块，她是一辈子都盼不到了。

见她吞吐，顾侯耐心已经用尽，顾侯夫人还在对孔妈妈发怒。

抬身一看就见自己闺女挨了顾侯一巴掌。

“一家子姐妹！你为一根簪子也能如此狠毒？说！是不是你害你妹妹！”

“顾仲山！你好偏的心！”

所谓簪子，不过是顾侯夫人随口一说，当时碎了的那簪子，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破烂坡呢。

何时是她沅儿的。

顾悯沅捂着自己的脸，她尚未开口，父亲就怒不可遏的打了自己。

果然如母亲所说，父亲的心从不偏向她吗？

“小姐——”

顾悯沅滚下一颗泪来，顾侯夫人心疼的上前抱住。

“顾仲山你真是个好将军！在外打杀你的兵！回来打死我们母女！沅儿何其柔顺！我沈家家财万贯！要你顾侯一根簪子！你许你那小贱人没事！若是有事，我让她入土也不安！”

“泼妇泼妇！我顾家怎么娶了你这种妻？”

“嫁给你！才是我沈音鸾八辈子的不幸！”

“母亲——”顾悯沅虽心里觉得凉薄，可还是怕她母亲过分宣泄。

这家里还是她父亲为尊，撕破脸总是不好。

顾侯是执枪握刀的人，顾悯沅忍着疼，半边脸已经红肿，为她母亲分辩：“父亲，我绝无迫害三妹妹之心——母亲是疼我，有些急了……”

“沅儿——”顾侯夫人落下一滴泪来。

顾侯心头一松，刚想说些什么，床上的顾悯清悠悠转醒。

“父亲……”

顾侯大不上前，方才心里涌起的那点子松动，也全化作了心疼给了顾悯清。

“清儿——快快躺下！身体可还有什么不好？”

顾悯清双眼含着泪，脸色又苍白，她从小身子不好，顾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时常又看着她的脸，想起昔日做侯府公子时，身边那样一个温软秀美的女人。

她长歌善舞，又精于女红，有他在，自己合身上下，每一样东西都有她的针脚。

她与自己情投意合，又伴着长大。只可惜出身卑微，与自己又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