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神影纤尘(十七)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扈医官,是以第二天就登了扈医官家的大门。
扈医官虽然只是个学徒,但正经的书香人家出身。只是因为家中孩子太多,这才跟随舅家学了一手医术,后来又经舅家关系举荐,入宫当了医官学徒。
因为做学徒并无多少工钱,所以他现在扔跟爹娘和兄弟们住在一起,每日也是早出晚归。桑老爷本想一早就去扈家,可又怕时间太早扰了扈医官进宫上值,故而傍晚时等在在宫门外面。
扈医官在宫里还真不算闲,别看他才是学徒,但宫里需要看病却轮不上医官的人多得是,有了他这样的学徒,这些人才能正经地得到医治。所以这一天下来,他也累得只想回家松泛松泛,正活动着筋骨从宫门里走出来,他就看见一个人打着灯笼迎了上来。
那灯笼上有个大大的“扈”字,他便以为是家中的下人来接,是以也迎着往这边走;没想到走近了却发现灯笼后面是个黑黢黢的中年人,急忙又后退了一步。
“扈大夫,是我。”桑老爷见状赶紧指挥着自家的小厮上前把他扶住。
“您是?”扈大夫似乎是不认得他一般。
“我啊,您……”桑老爷见他这般模样,心不由地往下一沉。
扈大夫又道:“您是积香斋的吧,哎呀,说了点心都送家去嘛,怎么来这儿了。”
桑老爷心念微动,立刻附和:“哎呀,我给忘了,想着刚出锅的点心,正新鲜,这就来了。”
“送回家送回家。”扈医官催促。
“好好好,好好好。”桑老爷一把把灯笼塞到了小厮手里,然后自己拎着个盒子往扈府去了。
积香斋正是桑家的点心铺,如今城东一个,城南一个,附近的州县另有两个,桑老爷猜扈医官这样说是不愿意让人注意到他们私下的关系,一边走一边拍自己的脑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扈医官下了值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已约了二三好友在城西的酒井坊小酌几杯,是以让桑家小厮送自己去了城西,然后才让他去给桑老爷报信。
桑老爷心里虽然急得不行,却知道贸然上门便会如此,且看扈大夫这意思也不像是拒绝接触,遂让小厮回去拿了个马扎,自己又揪了几片叶子当扇子坐在扈府门口慢慢地等。
扈医官酒量不济,说是小酌就是小酌,不过略饮个三五杯吃些下酒菜就回家了。
他这也是回从前的人情罢了——家里孩子多,他一直手头不大宽裕,直到入了宫有师父指点才有了闲钱,也能跟兄弟们共饮几杯了。
这也多亏桑老爷的“帮忙”,是以他也并没有并不愿意见桑老爷,见桑老爷在他家门口等待,还道:“在宫门口不好说话,得罪得罪,有什么事情差小厮找我说一声便是了,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在此等候。”
“扈医官客气,是我唐突了,家事让人心焦,这才出此不妥之举,望扈医官勿怪、勿怪!”桑老爷连连致歉。
扈医官对桑老爷十分有好感。
要说父母为孩子计深远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世上多无奈之事,不顾子女的父母也有许多,且他亲身亦有体会。故而他尤其羡慕有个像桑老爷这般为子女四处奔波的老爹,每每见之都要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时他见到桑老爷,不待对方开口就知道所为何事,于是道:“您所担心之事我大概知晓,不过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进去详谈?”
“甚好,甚好。”桑老爷在萧郡王那里受了冷遇,见扈医官依旧如此,神情中不由透出了激动。
扈医官排行第六,因为前面的兄弟都已成婚,需要空间,所以他居住的院子又小又偏僻,只有一间屋并一个小小的书房,身边甚至连个伺候起居下人也没有,倒是方便了他与桑老爷说话。
而桑老爷提着灯笼向四处一瞧,倒是满意的不得了——这样他就能用重金相酬了。
院里有个石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