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混乱归途
这人似乎天生的没脸没皮,直奔着林九就小跑过去,两个妇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想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林九正看画舫中的女博士玩扇子,那小小的一柄团扇在优美细白的指尖轻巧地腾挪翻飞,有一种点到为止的柔舒和优雅,却忽然一个人挡到了她前面,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不满的目光一直往上,然后停在了这人的脸上。
瘦长的一张马脸,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道:“你干什么?莫要挡在我前面。”
这长脸青年名唤袁安,在家中行四,大哥正是城中十五行的行头袁奎。因为他为家中幼子,故而被父母兄姐疼宠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虽然人不算多坏,但喜欢在城中招猫逗狗的便有他一号。
昨日林九那一簪子下去将他船扎漏了,到了码头船底已积了三分之一的水,若不是下人一直往外舀着,恐怕水还要更多些。那簪子早在船行到一半就落入江里,是以他虽不知道船漏水是林九所为,但损了一只金簪不说,还弄了一身的水,自然是十分地不快。尤其林九这看起来朴素清秀的姑娘对他不屑的态度更是大大地刺伤了他的自尊,是以他如今见着林九,不免升起了几分寻她晦气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男子,嚣张道:“你陪我金簪!”
“什么金簪?”林九把他整个人拨到一边,那意思就是不要妨碍她看歌舞。
这袁安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轻轻一划拉就把自己推一边去了,不由有些羞恼:“什么金簪?昨天扔到你船上那个!”
这画舫原本就是袁家的,平日里袁安也常来,所以他这么一喊,伙计茶博士乐伎歌女都停下了在做的事情一起看了过来。
林九见不但没得歌舞可看,大家的目光还齐刷刷往这边瞅,便抬头装傻充愣道:“我都不认得你,更别说什么金簪了。”
“不认得?“这袁安一看便是对胡搅蛮缠十分有经验之人,他立马叫道:“吴二!吴二!”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从后面钻过来。
“你说,我昨天是不是把一只金簪落在了她船上?”袁安神情得意。
那叫吴二的小厮扶了扶头上的帽子,一叠声地道:“是是是。”
然后他又把脸转向林九,“你们昨日船上有两筐的花,一筐白一筐红,是又不是?”
林九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却听一旁人冷冷道:“哪里来的一条狗?好吵。”
那小厮听见奉载玉说他是狗,当即就不干了,嚷道:“兀那书生,这没你的事儿,边去!”
林九却是睁大了眼睛,她还没见过奉载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如何不新奇?
袁安却是提着这吴二的领子往后一拉,接着道:”你听见没,难道你们船上不是一筐白一筐红?”
“我听见又如何?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把个金簪丢到了水里,现在却还要栽到我们身上,莫不是看我们外乡人好欺负是不是?”狐族向来牙尖齿利,何况是林九这等修了人身的,当即把这袁安说的哑口无言。
“你这个小姑娘也是不讲理,我们袁家难道还缺一根簪子,若是真掉水里也就罢了,可被人拿走却是万万不能的。”那瘦了吧唧的妇人终是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既然不稀罕,怎么又冲别人讨要呢,莫不是你们这袁家是要饭的出身?”林九看这妇人更觉讨厌,自家儿郎在外为非作歹装作不知道便罢了,竟然还出来沆瀣一气,也真是不知羞。
“嫂嫂。”那丰腴妇人也觉得过分了些,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声。
那瘦妇人被林九这样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随即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林九懒得同她们多废话,又怕说多了再惹事,于是拉拉奉载玉的手道:“咱们走吧。”
男子轻轻点头,反手将她的五指拢在掌心里,抬步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