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乱我心曲
九见他这样,觉着自己有必要让他了解了解自己。她可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又怎么会不识相的去动修行者眼中的珍宝呢?于是接着道:
“这楼里还有什么宝贝,你都跟我一一说说吧,免的我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倒是可惜。”
她这样识趣,可对方只是说说:“倒没有什么珍奇之物,纵然是有东西坏了,也不过多用些功夫修缮罢了。”
他虽然如此说,但林九并不尽信,故而依然决定离楼中的各类东西远远的。。
为了能够早日去江中坐船游玩,林九这一夜修行的十分勤勉,第二日早吃过早饭,她便按之前设想的随奉载玉一起去了书斋。
吴老汉还是第一次见着全乎的林九,故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吴老婆子只听自家男人说过一嘴,如今见了更是好奇。不过来往广陵镇的商贾中养什么的都有,有些商人甚至专门将狼和狗杂交,驯养出来十分凶悍聪明的狼狗,相比之下,林九这只小小的狐狸也就显得没那么神奇了。
不过,她偶尔趴在奉载玉臂弯里衬得他更像一副古画,甚至有那善画的文人想为他们作上一幅。
原本奉载玉是并不同意的,但那人却铁了心要一展笔墨,故而日日来书斋中观察这一人一狐,观察好了就回家画两笔。
做生意本来就是开门迎客,客人来了也不能把人往外赶,所以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奉载玉每隔三天便会为林九弹琴疗伤,林九便是再迟钝也看得出这种疗伤方式有多么消耗,到了第四回就不肯再让他这么做了。
“我自己可以慢慢好的,你不要再弹了。”她扣住他取琴的手。
他的手冰凉如玉,就连纤长的形状也像是被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再有两次你就可以彻底好了。”
“我说我不要!”林九拒绝的斩钉截铁,还伸出另一只手把那琴牢牢地扣在墙上。
奉载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随即他叹出一口气,“听话,早点好了就带你去江中坐船。”
“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娃娃吗?”林九听他如此说不禁有几分着恼,觉得他小瞧自己,于是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怎么还强迫人接受?”
男人只好收回手来,然后似是觉得她这样也有几分可爱,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毛绒绒的,手感很好。
见林九还是一副你休想这样便收买我的样子,奉载玉知道说她不动,便只能应道:“好,今日不弹了。”
“以后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替我疗伤。”林九看着他,眼尾有一点点红色。
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穹黑压压的,云层中逐渐响起阵阵雷鸣,狂风吹的树枝在空中乱舞,荷塘里的水不断地涌向岸边。
半晌,男人轻轻的说一句“好”。
他可能真的不一样。林九心想。
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处,她将视线机械地移动到一片混乱的天幕下,心里有没来由地生出了些空洞之感。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天空中砸下来,像是砸在一颗心上,打得她心悸。
原本的她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的日子,可现在,有什么似乎不一样。她无法确切地说出那究竟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与他有关。
透明的穹顶之下,林九冲动地展开神识,一直向外延伸、延伸,即便是感到经脉中撕裂的疼痛也不停止。
她能感到树叶被风撕碎的无助,花朵被水打落的痛楚,蜂蝶被尘土裹挟而去的茫然,世上万事万物的情绪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她的身体,不断地洗刷着她的神经,像涨潮退潮一般,一遍遍地,让人几欲疯狂。狂躁闪电不断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破碎之中。
她想要呐喊,想要冲破身体里的契约,想要自由,想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