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酒不醉人
一饮而尽,可那茶杯太小,便是一杯下肚,舌头上的痛意仍是没有消减太多,一双眸子里仍蓄着两汪泪。
秦悯见她如此急切地将一杯都喝了下去,眼尾似乎都写着“无奈”:“是让你含着罢了。”
“……”林九自己咬的这一下太狠,刚才痛的脑袋都是麻的,因此一时半刻倒真的接不上话了。
她的皮肤甚是白皙,此时眼底和鼻头都红红的,见她一幅甚是可怜的样子,他又道:”张嘴。“
然而小姑娘只是摇头,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有口水流出来,自然是不肯的。
却听对方道:“你不张嘴,伤口怎么治好?”
林九心里微微一动,却又听到他说:”这伤口不治好,又怎么讲那定合珠的事?”
男子笑的和善,表情也甚是闲适,加上手中还拿着酒杯,颇有几分“言笑晏晏”的样子,只是语气中的了然让她头皮发麻。
她只得含糊道:“小奴此时不方便,待换个无人的地方再说可好?”
秦悯笑的更和善了,一副“我也不急”的样子。明明其貌不扬的一个男子,林九却硬是从那平平无奇面相上看出了几分她们狐族的影子。
厅中鼓乐声不绝,周围也越来越热闹,劝酒的吵闹声一阵接着一阵,甚至有一两桌的酒客已经是醉了,每个人都糊里糊涂鸡同鸭讲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对面的秦悯左一杯右一杯的轻啜着,虽然姿态优雅落拓,但摆了一桌子的酒壶让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喝的是水而不是酒。
林九耳目聪明,又很少在这等嘈杂的环境里呆这么久,渐渐便有些受不住了,不由地伸手揉耳朵,尤其周遭不时有粗鄙之言传其中,让她下意识直皱眉头。
秦悯知道兽类的耳力远超于人类,见她被噪音所扰,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也该回去了。”
林九自然没有待够,而且她使个消音诀就能解决耳边的喧哗,可她学艺不精,并不敢在这人多的地方使用什么术法,也就不得不听从秦悯得话了。
他们经过厅中时,林九注意到周围的人就像没看到他们一般,该喝酒喝酒,该划拳划拳,也不知道秦悯是如何做的,甚至当那小二看到隔间里没了人、只在桌上留有两粒碎银子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
然而有那起子觊觎女乐人的登徒子实在是讨厌,三不五时地溜达到表演的台子上劝酒,鼓乐之声便也时时中断。林九刚起才就一直受那浮言浪语的滋扰而耳中不得清明,这会儿既是要走了,她也不再忍着,于是走到门口施了个诀。不过瞬间,一个玩笑地最为起劲儿的登徒子便被一股袭来的巧劲麻了腿弯,栽倒在地。他本来是准备再次上台劝酒,这一下不仅让手中的酒壶摔的四分五裂,而且碎瓷片溅起还他的前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加之周围人闪避时还踩了他的手,直疼的他嗷嗷叫。
林九一边往外走,一边捂着嘴偷笑。
秦悯似乎早就料到了林九会有这些小动作,虽然也往那登徒子处看了一眼,但并未责怪她在外施展术法。
广陵镇夏季多雨,本来傍晚还是个晴天,这会儿却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空气却十分的潮湿。林九面上覆着的轻纱因为沾了雨水,半粘在脸上十分的不舒服,她想着反正已是黑夜,街上也没什么人,便解开了纱带,好好地透了口气。只是这雨越下越大,才经过两个街口的,裙摆就已湿到了小腿。
不过前面身着宽袍大袖的男子却是片雨不沾,那晶亮的雨丝一靠近他的发顶就好像被一把看不见的伞阻隔了一般,四散着落了下去。林九看得羡慕,于是经过第三个街口的时候,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消失了,一只灰毛狐狸顺着着男子身后的苍色袍角一路向上攀爬,几下就爬到了他的肩头,然后蹲好。
“僭越”二字复杂,很久以后林九才会写这二字,此时她蹲在秦悯肩头倒是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