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女娲石震荡,不告而别
她设计他杀她,抛弃儿时说要永远陪伴他的誓言,绝望又悲伤得走了,可他又何曾好过?她不知道在她死后还发生了什么,但绝不是好事。过去的时间里,她用三百年走向复生,用一百年走出过去,而他却疯疯癫癫,浑浑噩噩度过了整个五百年,再见他仍旧白衣出尘,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但有些东西却早变了。
在她的面前,他没了往日的冰冷高傲,没了曾经的固执己见,只是小心翼翼,脸上带笑地做着一切能让她满意,让她开心的事,用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得到她的注视,得到她的关心,短短数月的相处,她却觉得一切美好得像一场诱人永睡的梦。他的悲伤,他的忐忑,他的害怕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从来不知怎么去安慰。前世的花千骨纯真无邪,在那段短暂快乐的时光里,她有师父的爱护,朋友的陪伴,家人的关心,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根本不需事事顾忌,可一朝梦碎,一个接一个人的离去,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终究让她看清了外面的世界,看清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真实又虚伪,温暖又荒凉的世界,直到死的那一刻,她也仍旧迷茫:她做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冰雪覆盖了草原,寒霜代替了晨露,赤子之心终究千疮百孔,复生后的她再不敢无所保留地迎接这个世界,百年时间,她让自己看遍世间冷暖,看尽人情世故,一条一条夜路走下来,方才懂了为何前生的她那般坎坷悲凉。曾经脱口而出的安慰与誓言,如今总要思虑过后才敢说出,每每面对曾经无比信任百般依赖的那人,心中却总有悲伤与不确定反复交织。
她确实又一次爱上了他,无论有没有他后来的强逼硬困,她动了心总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但,今生这份爱注定做不到前世那样无畏无惧了。她可以留下来陪他,可以接受他迟来的爱,可以答应他叫他子画,可以毫不犹豫告诉别人他和她如今的关系,但心里总有个角落蜷缩着另一个弱小绝望的她。所以她从不曾对他说原谅的话,从不曾将当年在瑶池上那句未说完的话告诉他,从不曾全然接受他的亲近与宠爱。每当她下定决心去爱他时,心里那个小小的她总会无助哭泣,提醒着她曾经那次飞蛾扑火的奔赴下场有多么惨烈,教训有多么深刻。
糖宝问她和白子画几时在一起的,何时成亲,何时办婚礼,未来打算往何处定居明这些都是无比遥远的事啊。他和她是师徒,世人皆知她是妖神,哪怕他无所顾忌,不惧世人眼光,可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一直以来,她始终有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哪怕如今的她已足够强大,可心里仍旧害怕某一天他再拔剑指向她。她知道,前世的一切终究给她留下阴影了,她不想这样的,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劝服不了角落里那个满身伤痕,面目全非,一无所有的小女孩。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纵使遗忘也抵消不了曾经所受的痛。
如今的白子画处处让她,事事顺她,可他到底还是白子画不是吗?长留上仙,仙界支柱,六界尊上,出尘绝世,无欲无情,哪怕削肉剔骨也要否认对她的爱的人,她能奢求什么?他的爱隐忍又克制,只默默做事却从不言说,冰冷淡漠,理智绝情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不是吗?如果天下再临浩劫,她除了自救还能期盼谁......
酸涩与悲伤抑制不住地蔓延,眼看着就要吞噬此刻难得的心喜与幸福,花千骨眉头微拧,心脏骤然传来剧痛,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底幽光闪烁,浓郁的紫很快覆盖整个外瞳,紫金光芒闪过,空间停滞,时间停留,花千骨皱眉推开白子画,将松散的睡衣重新系好,扶着床柱艰难起身,步履蹒跚走出了寝殿。
半盏茶后,一切恢复正常,白子画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和床边被踢乱的绣花布鞋,脑中猛然忆起那一瞬亮起的紫金光芒,顿时眼瞳一缩,拿起外衣就冲了出去。
夜色中的七杀殿寂静无比,暗沉无月的天空像极了一张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