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林下风

任不管，村委会副主任、文书都不管。我庄大憨就是个老农民，能管得了么？”

金满桌子：“你是三江渔王，大把头啊。”

“瞎扯吧你。论打鱼我啥都不是，江面上哪个打鱼的都比我强。孙洪发就是让我骑虎难下，不是得罪你，就是得罪颜百灵，他在旁边看笑话。我要不是这么整一下，还真就麻烦了。现在的老江湾，那条道跟烂蛇似的，大家赚俩钱儿都不容易。八贤王你那句话说得好，一个屯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和气生财不好么。”

颜百灵：“好好个馆子，一个多月没开张……”

庄大憨：“诉苦没用。春耕大忙季节，谁有时间下饭店？你看那些日子有下江打鱼的么？开个饭店，不让侯叔种地了。在老江湾，做啥买卖不种地就等于没了根儿。”

“他要种地，谁在饭店打杂呀。”

庄大憨：“你家的事外人管不得，不过想当甩手老板娘可没那么容易。这回你是不靠官不靠商，自己创业的。做买卖我刚进社会的时候就跟你学，将来我还得跟你学，可是我懂一条赚啥钱都得啃付辛苦。”

金满桌子恢复了老行当，自然心满意足。可是颜百灵就不同了，她要包下江湾所有渔船，做大买卖发大财！

可是庄大憨的意见她不敢不听，这个憨家伙一旦惹恼了，不但发不了鱼财，弄不好江湾鱼馆儿都开不下去。所以只能憋憋屈屈，说了一堆言不由衷的假话。

随着雨季的到来，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胃口。渔汛旺季，有时候一条船就能上来一千来斤鲜鱼，就她这小鱼馆儿十个也消化不了那么多！

像金满桌子荞面条那样赶着骡子车，风里来雨里去趟泥过水，她更受不了。等到了冬季下呆河网，她简直惊呆了！

野妹子江冰面上，抄冰的江鱼堆积如山，金满桌子开着柴油三轮都运不过来。庄大憨他们一面打鱼，一面开着小解放贩鱼。而自己这个小饭店，赚钱归赚钱，可是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柴米油盐都得拿现钱去买。

晃荡侯起义了，明年打死也得跟赵德方种地去！

不过庄大憨也还够意思，遇到稀有的上好的鱼类，还是先卖到她这里。

孙洪发回到老江湾的时候，何天亮已经住进了新房子；颜百灵的江湾鱼馆儿也开始开张营业。唯独穆金凤的房子，依然是狼藉一片。

堂堂一个村干部，妇女主任竟然比不过一个愣头愣脑的二牲口！

孙洪发把穆大头、崔瞎攮、李狗皮一干人聚齐了。放下手里的事儿，帮穆金凤盖房！可是当孙异群去拉拉岗子找庄大憨借搅拌机、脚手架、跳板等东西。庄大憨只有两个字——没有！

穆金凤没办法只能从外地雇乡村小工程队。可是房子的墙体刚刚起来一半，雨季就到来了。

雨季农闲，老江湾除了少数几家，几乎每家男人都在江湾沟汊泡塘下网打鱼。卖不了就自己吃，太小的小鱼小虾甚至喂鸭子喂猪。没人再搭理穆金凤的房子怎样。

一张老千，或许只有何天亮不知道。妇女的嘴，开闸的水，拦都拦不住。

这天，孟大有把五斤牛尾巴（一种无鳞牙鱼）卖给颜百灵，得了八十块钱。他拍打着钞票：“咱哥俩也在这儿喝点儿？”

大憨看看笑脸相迎的颜百灵：“改天吧，老乔叔今天特意给咱们油煎黄姑子，不回去吃不合适。”

回到大憨窝棚，坐到老榆木桌前，老荞面端上来的却是酸菜炖粉条子。董金花庄小敏端上来的也不过是咸菜大酱白米饭。

大有气道：“你不说有油煎黄姑子么？咋是这玩意儿？”

大憨拿起筷子：“在外面没好意思说你，照这样用不了二年，你还得穷回去！不就卖粮得了十多万块钱么，装什么大尾巴狼？有俩钱儿就嘚瑟。我告诉你，活在这社会，莫说是几万，就算几百万也照样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