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情深如梅

柳如梅心底一直惦记着的这个人，就是李向东。

李向东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他为了剪恶霸土司龙成海的那根辫子，躲进当时叫陇如梅的那个小女孩床下时，陇如梅随后就被内间父母床上的声音吵醒了。

陇如梅从小听觉就非常灵敏，她醒来后感到非常烦恼，她已经被父母这样的声音吵醒无数次。她虽然无法理解，但也知道这是她母亲柳青青最受屈辱的时刻。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始终保持沉默。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床下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吓得她顿时睡意全无。

她当时以为是刺客，但不敢喊叫，害怕一喊叫就会招来刺客对自己下毒手。然后，她又感到了有些好奇，因为她的床小，大人不可能在床下藏身。

她猜想会不会是陇如豹，但马上就否定了，因为那头蠢猪那么胖，不可能钻得进她的小床下面。那会是谁呢？

于是，她在好奇中装睡，直到看见刺客从床下钻出来时，她马上就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中认出了是李向东。因为李向东那天穿着的上衣很特别，是一件青色的短上衣，白天在冯氏私塾读书时她正好见过。

陇如梅感到更加好奇，她屏住呼吸，看着李向东在地上潜行进入了她母亲的房间，更是感到了大惑不解。

因为，她虽然因年纪小几岁，没和李向东、李向北同班，但却知道李向东兄弟俩从小练武，好打不平，在少年人中颇有很好的声名，和她那个讨厌的三哥更是死对头，她就是从那时起，就非常敬佩他们兄弟俩的。

所以，她一直没有出声，就想知道李向东究竟要干什么。

直到看见李向东拿着她父亲的那根长辫子和手枪出来，陇如梅才终于明白了他是来干什么的。李向东的身形马上就在她的心里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因为她知道，那段时间冯氏私塾的高小班学生，都在配合镇公所的工作人员，在全镇剪男人的长辫子。她听到了很多人的议论，知道就是她这位恶霸土司父亲在暗中阻挠着剪辫子这件事。没想到李向东这么大胆，竟然潜入她家里来剪她父亲的辫子。

陇如梅那时更不敢出声了，她担心会害了李向东。于是就眯缝着双眼观察，假装是一直睡着的。

她看见他走到自己床前看了一眼后，把床前小桌上的那半杯水端起来。她正奇怪他是不是要喝水时，却见他轻轻走过去，将水倒进了门柱下，然后回来轻轻放下水杯，轻轻拉开房门走出去，又轻轻把门拉上，平时开关会响的房门，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陇如梅更是非常佩服，她没想到李向东江湖经验这么老练。她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平时又经常听母亲讲《水浒传》和《七侠五义》之类的武侠故事，自然对李向东的行为非常敬佩。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她的父母在房间里争吵时，她仍然是一声不吭的装睡。她听到最后还是母亲出主意说服了父亲，让他主动支持剪辫子。整个过程她都听得非常清楚，但她却将这件事一直隐藏在了自己的心里，甚至连母亲去世前都没有说过，当作了她一个人内心的秘密。

此时，见李向东根本没有认出她来，柳如梅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但她随即也就释然了。毕竟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而且李向东对自己当时的感受毫不知情，怎么能奢望他认识和记住自己呢？

一旁的石学东见柳如梅陷入了沉默，于是主动开口问道：“李团长，你此前打过败仗吗？”

李向东闻言，沉吟了一下道：“肯定打过，军人哪有不经历失败的。前些年的军阀混战，我先是带着一个连，后来带着一个营，官兵先后换了几波人，有时候打得只剩下几十号人，你说算不算是败仗嘛？”

李向东说着，心中顿时涌现出他当年的连长向忠勇、勤务兵汪四毛等在军阀混战中先后战死的一个个弟兄的面容，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