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神三鬼四

自从回忆翻涌进脑海，黄炼对这身体的运用也愈发的熟练起来，除了有点虚胖，不够灵活，其他基本上已经完全接受。

青天白日，如此又走了一天，始终不见人家，更别提那乱葬岗。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月初，无月。

天地间黑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黄炼和张恨水聊着天，远方忽的一下，钻出一团青蓝色火苗来，是磷火。

终于到了那乱葬岗！

半截缸似乎有了感应一般，迈腿狂奔，半截身子很快消失在黄炼视野里。

拴住了马，将小小交给纸人照顾。

手中七星剑亮起，张恨水寸步不离的跟着。

那磷火烧的没有一点声音，左一团，右一团的来回乱窜，似乎是有灵智一般。

是个小树林，林子不大。

窸窸窣窣的树叶踩在脚底，传出去好远。

不多时，黄炼便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正是半截缸，呆呆地站在那里。

四处坟包林立，黄炼并未感觉到又什么煞气，放下心来，走上前去。

七星剑光芒下，正是烟雾中的场景。

只是那身白袍已经破烂。

半截缸的上半身也都成了枯骨，在这不知多少岁月，被虫吃鼠咬了多久。

半截缸慢慢倒下，对着自己的上半身，一点点腰胯合一。

恍惚间，黄炼看见个一脸英气，身高体长，肩宽腰窄的小生站了起来。

“多谢恩公！”

半截缸终于找回上半身，合二为一。

精魂不再被压制在下半身。

从此以后便不能叫半截缸了，而是杨金水了。

黄炼蹲在地上，看起了那杨金水的尸骨，而杨金水，也将一年前往事全部说了出来。

杨金水从小生的俊俏，奈何家里贫穷，被爸妈卖给了戏园子老板学艺，下九流也好过饿肚子。

杨金水聪明，又吃苦耐劳，每天天不亮就吊嗓子，翻跟斗，很快学了一身好本领，尤其倒功十分了得，加上嗓子好，被师傅捧成了头牌。

一身赵子龙扮相不知迷倒了多少乡村少女，加上为人正义，好打抱不平，终于有一天把大师兄激怒了。

只因为阻止了大师兄调戏来看戏的姑娘，大师兄便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药。

待到戏台上铡美案演出之时，本来错位演出的时候，又将闸刀趁其不备真的铡了下去，血溅当场！

“好好好！”

村民们热烈欢呼着，直到血浆一点点蔓延，把台布染成暗红。

空气中都是血腥味道，二胡大鼓骤然而至。

“杀人了，杀人了！”

民众们尖叫着四下奔逃，桌椅板凳到了一地，满目狼藉！

大师兄杀了我，又杀了师傅，掳走了师傅女儿，将这上半身丢在此处，又骑着马，把下半身丢到了金光寺附近。

从那以后，他成了沙弥，躲在寺里面，下山欺男霸女，上山就哄骗女人。

我有口难言，出来便吓到路人，在山里躲了不知许久，才碰见你和九叔。

金山寺中，被我踹死的那个沙弥是他，大殿里，被我踩死的那个老和尚，是他师傅。

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他的脑花时，心里有多痛快，可惜我无耳无口，不能呐喊，不能吃了它肉，喝它血，一把火真是便宜他了。

杨金水故事悠悠讲完，狰狞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

“恩人，我这辈子死就死了，也不想在投胎了。您和师娘的故事我也都清楚了，只想跟您鞍前马后，为您复活师娘，出一份力！”

杨金水魂魄跪倒在地，整整齐齐，结结实实的磕了四个头！

神三鬼四！

这是绝了自己的路！

黄炼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左手从袖袍中伸出，不远处那团磷火便被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