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诺言

那次大火是周桐记忆里在监狱城市外面最后一次见到张岐山。

这在他的认知中张岐山已经死在了那次的大火中。

他在逃出来的路上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之后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他是被赶来的灭火的救援人员在路边发现的，在他们口中他知道了整个实验基地除了他之外无一人幸存。

后来他尝试着融入人类社会，但是半辈子的畸形成长环境让他尝试了许久都失败了。

从实验室逃出来时候他三十多岁，他在人类社会生活又晃荡了十几年。直到他快五十岁的时候连一份固定的工作都找不到。

没有家人，没有妻子，没有孩子。

他甚至连自己算不算人类都不确定，怎么还能安心的生活呢?

直到后来全球爆发了大规模的魔人觉醒。而他也觉醒了异能成为了魔人。

并且他惊奇的发现，超器官手术赋予他的声呐器官可以与自己觉醒的【赤金霸体】兼容。这让他成为了魔人中的佼佼者。

也是他唯一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认同。

他不是实验基因体，他不是人。

他是魔人就好了。

他主动申请进入了为魔人而建立的监狱城市。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此时已经五十多岁的周桐 觉得他的人生终于开始了。

强大的异能让他被天尊选中，成为了现在的持国多闻天。

而另一个与他一同被选中的是人，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那个人是觉醒了异能【巨灵】的张岐山。

当时他认出站在身边跟自己一同参见天尊的人，竟然是张岐山时时，他的心里被惊喜瞬间充满。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张岐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他则一直陷在深深的很愧疚里。

他近乎用颤抖的嗓音想要去打个招呼。

但是当他看到张岐山看向他那一瞬间的眼神，他硬生生的停住了。

那是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神。那是比多年的愧疚还要让他痛苦的眼神。

那是一种似乎失去了正常生物反应的冷漠，他没有办法读懂那双眼睛的含义。

那里面隐藏的是被背叛辜负的愤怒吗?还是无尽的痛恨？亦或者隐忍的杀意?

周桐看不懂，他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如同雕塑一般冷漠的张岐山表情就突然松弛了下来。

没有狂怒，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

已经跟周桐一样，年过半百的张岐山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平静。

后来，周桐无数次私下里找到他，想要跟他道歉和解释。希望可以修补他们之间旁人无法想象的友情。对于周桐来说，张岐山是他黑暗而痛苦的少年时代里唯一的光亮。

哪怕是他自己亲手掐你灭了这道光亮。

但是没一次，张岐山都是似乎不太在意的回答：

“没关系的，那种情况，人之常情，不要再提了。”

但是周桐知道，那些记忆，那些跳动的火焰还有坚固的铁门。

已经如同一根倒刺，让曾经开朗的张岐山的灵魂结痂，变成了现在沉默寡言的广目增长天。

此时此刻。

身着【赤金霸体】的周桐，眼神复杂的看着如同黄昏巨人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张岐山。

周桐的眼神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愧疚，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再次敲开张岐山的心门。

就像他们曾经一样，说不了话的少年和看不见的少年。仅仅只是通过敲击墙面，年少的就可以没有阻碍的沟通着。

但现在，可以瞬间探查探查方圆百里的持国多闻天和能洞察一切的广目增长太天。

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无声黑暗中两个相互错过的身影，只能感觉到对方灵魂里的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