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道士下山

残破凌乱的山顶道观里，一位即将飞升西去的白眉道长拉来了自己最小的徒儿，也即是还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一个徒儿。道长把他拉来，只想在西去之前了却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收回曾赐予徒儿的拂尘，让他还俗，下山离去，重回人间。

室内光线昏暗低沉，而老道长的眼神与话语声比这破旧昏暗的屋子还要昏暗低沉何止一百倍。他头发枯白如晒干的稻草，身体上下被一件打满补丁的青袍遮盖，可从那棱角分明的衣角褶皱轻易就能看见他已是油尽灯枯，气血将尽。

唯一还能证明老道长还身在尘世的就是那深深凹陷的似有若无的眼睛里的一丝迷离亮光，亮光虽然飘飘摇摇似有若无但却是精精明明纯粹犀利，那是最具智慧的老者才特有的智慧之光。

老神仙嘴唇微启神态平和，小道士则是跪在床前已是哭的死去活来。

“阿牛，为师自知时日无多，恐怕难过今夜，拉你进来是要替你还俗，明日你替为师料理后事后就离开这破烂地方，下山去人世间谋生吧。从今以后，你不必拘泥于你道士的身份，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小道士年纪尚小，稚气未脱，满眼都是泪水与困惑。他知道师父是要离开人世了，他明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疼爱自己了，他的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舍，他不明白为什么像师父这样慈爱的人也一定要面对生死。师父不是常说吗，功德修行到了，即可长生不死修道成仙？难道像师父这样的大善人也不够资格位列仙班吗？

“师父，不……阿牛不走，阿牛要守在这里，这里是师父最割舍不下的地方，阿牛要好好的守在这里，守在师父的身边……”

小道士一边滋滋啦啦的抽泣着，一边极其笃定的又说着，“我听师父的，我已经看破红尘，我今后会专心修道，认真练武，多多行善，进而得道成仙……”

老神仙艰难的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心轻轻的抚摸在了小道士的头上，他生命的尽头也是满脸的慈爱。

“不入红尘何乃看破红尘？不经历生死何乃看破生死？你颇具慧根，命里自有福泽，听为师的话，明日下山去吧。”

稍一叹息，师父接着说，“至于这道观，气运已尽，自不必强求……”

一想到这道观，师父的眼里便闪现出一丝难以割舍的亮光，只一眼便看尽了这里的苍桑百年。他仿佛是又看见了那个香火鼎盛，师兄弟热闹的道观了，曾几何时，它耸立仙山峰顶，受万千善男信女膜拜……

只可惜再雄厚的底蕴也抵不过时过境迁岁月蹉跎……如今再次回首，这里已是残垣断壁，风雨遍地……

“不过即便你不再是道士了，可也一定要行善积德，莫要为祸人间！”

那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漆黑孤独的山头一夜之间更是显得孤独黑暗了。师父走了，带着期望，带着回忆，表情幸福，神态安详。

小道士凄凄沥沥的哭红了眼，他按照师父的嘱托，料理好了后事，仍旧满心不舍的背上包袱，按照师父的要求，朝着山下那个陌生冰冷的世界，一步三回头的走去……

那一天，他刚好十岁。

为了活下去，他卖力的干着最累最脏的活计，但同时又拿着远比付出低的多的回报。还记得他的第一份短工，那时他已经五六天没吃饭了，就连走路都开始显得头晕眼花，若是猛然用力还甚至会眼前一黑昏死过去。那时他眼眶深陷，已是饿的奄奄一息，幼小的生命就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如果再没有东西可吃，他随时都会死去。

尽管十分艰难，可他始终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给了他坚强的意志与无穷大的勇气！是师父让自己下山的，师父在自己的身上寄予了无比大的厚望，可自己怎么能才刚一下山就饿死荒野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好歹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愿意收一个小屁孩做事的林场，林场老头见他可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