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月
如今回府一见,她这般中气十足,哪里像个先天不足病入膏肓之人。
萧穆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屋中怎么点这样浓的香?”
李璇玑前世爱香,无论西域今年进供了什么香,阿耶第一个便送到公主府,公主府内也是香气不断,她所过之地,香飘十里,三日不绝,故时人笑称她为‘香主’。
常修玉走到瑞兽炉前打开镂空的银盖子,白海棠凸纹的香块已烧的看不清形状,修玉轻轻一吹,那香块冒了火星,不多时便熄灭了,修玉背着身对萧穆道:“这是药香。郎主即闻不惯,那就熄了罢。”
“不必,我不过问问罢了。”萧穆走到梨木凳上,拂衣坐下,看向修玉道:“徐宜礼之事我也有所耳闻,着实是出乎意料。你......”
“郎主不必担忧,是他背信弃义在先,我何必强求。”常修玉拿起挑香的棍子,将白和香的香块挑到子苓手中的银盘里,道,“你们先下去罢。”
萧穆本以为她这般柔弱,总是要哭上一哭的。没想到修玉竟这般云淡风轻,眼皮都不抬一下,像是不把那人放在眼里。
“你因病嫁我,如今病已是大好,你是想留在萧家,还是同我和离回家?”萧穆问道。
“夫人和娘子们都待我极好,我想留下来。”常修玉取过锦帕擦着手上的香灰,道。
原主大仇未报,她夙愿未成,怎能回家!
萧穆拿起手边的白玉茶盏,道:“你若想留,便留罢。”
“留下归留下,郎主,你我之间无情爱,恐做不得真夫妻。”修玉如是说。
萧穆被气笑了,道:“你放心,我向来不爱强人所难。”
“那意宁——”
“无论你我合不合离,意宁都是我萧家的女儿。”萧穆倒是有些看不懂她。在别院那几日,她小心翼翼,时常坐在屋子里落泪,连句话都不同他说,他也让碧刀去劝过她,可是无甚用处。
到后来无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也就不劝了。启程去渝州府之日,她说她不愿同去,非要留在别院,等过了这场劫难便去书与他和离。
他想着她体弱,索性就没带她。
才去时,渝州府事紧,萧穆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京城之事,等徐宜礼的婚帖送到京城蒋老尚书府上,萧穆才从蒋云初处得知此事。
萧穆当夜便命碧刀打马回京,碧刀抵京来信,萧穆才知常修玉病已如此之重,他只得命碧刀留再帝京好生照看她,若生事,也能帮衬她一二。
碧刀曾来信说侧夫人性情大变,萧穆本还不信,回来一见常修玉,才发现与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如今的常修玉,面上隐隐透着英气,容貌未变,线条却愈发分明,生的更加硬朗了些。尤其一双眼睛,从前常年雾气朦胧,现在隐隐透着光,隔着香雾看向萧穆,仿佛要透过皮囊看见他的心。
萧穆扶额沉思着,未觉香雾殆尽,露出修玉只裹着一层水绿纱衣的曼妙身姿。
这副身子可不再是弱柳扶风,而是颇为刚健,臂膀上隐隐看的见肌肉。
萧穆这才缓过神来,一见修玉便红了脸,开口道:“非礼勿视,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这次换修玉疑惑了,都跟三个女人生四个孩子了,怎么还在这儿装纯情儿郎呢。况且大唐民风开放,她穿了亵衣,不是只穿个肚兜,这衣服遮得严严实实的,有甚么非礼勿视!
“慢着——”修玉坐回榻上,道,“有件事还得麻烦郎主。”
“哦?”
“我嫁来已有一年半,还未回过娘家。父母兄长都十分挂念我,郎主若哪日有空,可否跟我回趟常家。”修玉怕他在屋里呆着不适,还是将帛披盖在了身上。
“自然可以。”
萧穆当晚便宿在东院偏房,李璇玑来后,早将院里可疑之人都清了出去,如今院里都是自己人,李璇玑也让萧穆安心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