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敏的幻灭

四月初，我得空去了一趟日照，我见到了阿敏。车站外风雨飘飘，她裹紧风衣，像一个无家可归的麻雀似的。她很瘦，神情木讷，眼眶苦涩，大而无神。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就像穿在一副骨头架上。她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惊恐未定。她看见了我，凄然一笑，飞跑上来，感觉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仿佛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我激动地说：“阿敏，我来负荆请罪啦，你欢迎我吗？”

她点点头，嘴角一撇，眼眶里打转的泪滚落下了来。她轻轻拍了我一下，忽然蹲下来大哭起来。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们死死抱在一起，任凭冰凉的雨水落在我们的脸上。

她哽咽着说：“见到你，我很开心，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晚上在一家烤肉店吃饭，她破了例，吃了许多烤肉。她含情脉脉地盯着我，说一看见我就很有食欲。我听到这些话，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我说你多吃点，看着你吃饭我感到很幸福。

当我来到他的家，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呛人的气味差点没把我推出去。我睁大眼睛，看到里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鞋子倒在门口，丝袜扔在茶几上，裤头竟然挂在衣柜把手上，餐桌上扔着一堆药盒。她脸一红，赶紧去收拾，我拉住她，让她坐下来。我看着茶几上的果皮和瓜子壳，还有烟灰缸里的香烟屁股，我流下泪来。

我开始帮她收拾房间，打开窗户透透气，将垃圾清理出去，然后打开火烧水，给她泡上茶。她看着我干活，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干完活，坐下来和她聊天。她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躲避着我的眼睛。说着说着，她就要去抽烟，我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舌头舔一下干裂的嘴唇，低下了头。我真不知道现在她竟然变成了这样，看着她我心里真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她开始急躁起来，忽然在家里走来走去，或者走到水管跟前洗上一把脸。她求我让她抽根烟，她说感觉空虚。我没有答应，她就暴跳如雷。我将她按在沙发上，让她静下来，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非要折磨自己呢？她实在缠磨人，我给她一根烟，她深深吸了一口，才安生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很无聊。”

“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总说在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唉，都怪我。可是，你这样消沉下去，就把自己毁了。”

“反正感觉活着没意思，也不想那么多了。”

“你不上班吗？”

“已经不干了，干什么都提不起神。我在写小说，这是我唯一感到快乐的事情。”

“你应该走出来，不要总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对你的身心不好。”

“唉，瞎过吧。”

“阿敏，你瞅瞅你自己，简直就是一滩烂泥，你就是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的父母，还有你的朋友吗？还有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盼望吗？你怎么能这样，你真是太傻了。”

“我盼望什么？等一个绝情的男人吗？我才没那么傻！”

“就算我是绝情的男人，那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男人呢。”

“我已经够伤心了，你要我再伤心吗？”

“你不要作茧自缚，你要看开点，不是有首歌唱的吗？爱要越挫越勇啊。”

“那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勇敢。”

“阿敏，你怎么那么执拗！”

“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不能让你这么堕落下去。”

“不会的。”

“以后你怎么生活啊。”

“你不用管，实在不行我就去卖。”

“你！”

她的话激怒了我，我伸手给了她一巴掌。她登时愣在那里，两眼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