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绿皮车上的陌生人

我拎着军用背袋上了绿皮车，找到座位坐下来。这种座位最难受，靠背成直角，背靠着坐极不舒服。而且这种车子极慢，不论是大站还是小站，见站就停，绝不厚此薄彼。你要是有什么公务，最好还是不要乘坐这种车子，否则煮熟的鸭子准会飞。

我将背袋投进行李架，靠在窗口下发呆。我在想那个便条，她一定已经看到了它，不知道她读后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因为不辞而别而伤心呢？还有她的姐姐，曾经给自己带来安慰和温暖，在这个枯燥而又孤独的环境中，得到暂时的欢乐。唉，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绝情的人，残忍而又近乎残酷地摈弃了她，她对我的期盼是那么高，我态度却是那么的决绝，这一定会伤到她的心。

这时我忽然害怕起来，她姐姐不会因此而那个吧，我提上窗户往外张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又想了一阵子，马上判定不会的，这么远怎么可能的。然而黯淡的情绪又上来了。我想，她是过一阵子自然会忘记我的，但是她姐姐就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我们曾有过那么一种关系，事实上存在着不可否认的肉体的交融，想要稀释这种融合，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但愿她能尽快忘记我，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我的介入，破坏掉她的幸福生活，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外面列车员催促乘客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冥思，没多久列车就开动了，起初非常缓慢，身体跟着车厢的节奏前后摇摆，晃晃悠悠，像在摇篮之中。我又靠在窗口下，懒洋洋的将两腿放在座位上面。

我所在这一节车厢里只有几个人，非常安静，只听见车轮和铁轨哐当哐当的的撞击声。餐车也懒得过来，偶尔溜来，列车服务员大姐少气无力地嘟囔一声就走了。

渐渐地，车子加速了，只觉得车窗外的树木和房屋向后迅猛地奔跑着，呼哈呼哈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脑际。我感到很疲惫，就顺势躺在座位上，两条腿搁在地板上，伴着咣当呼哈的声音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到好像有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一激灵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猛的拱起身。

这时，一个女孩清新的面孔便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弯着腰，微笑着，正在问我可否让她坐下。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我纳闷这么多人这么吵杂竟然没有吵醒我。

我点一下头，然后让出座位给她。她将行李扔到架子上，当搬那个拉杆箱时做了难，试了一下没有搬起来，我见状忙起身帮她，一把将那个箱子举过头顶，摆在拥挤的架子上。她一个劲感谢我，我挥挥手说别客气。她解下背包，然后抱着它坐了下来。她像个小麻雀一样，惊慌地向四周瞧一瞧，遇到我的目光忽然一笑。然后向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袋小零食，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解开小袋子，拿出一袋瓜子和一个苹果顺手递给我。

我推辞半天，她硬塞给我，还说没有毒。我说不是那个意思，她笑了一笑说，车上无聊，我们吃东西。我打开手提袋，将一袋腌豆干和几个乡巴佬鸡蛋摆在桌案上，她笑着撕开一个乡巴佬，咬上一口，说很好吃，就是妈妈不给她买。

我好奇地问：“你是学生吗？”

她颇为激动地说：“你怎么知道。”

“那个箱子很重，我想一定都是书吧？”

“嗯，有书。很重吗？”

“还行，你一个人能搬得动吗？”

“当然啦，要不然怎么运上的？”

她伸出瘦弱的胳膊给我展示，说明她说的话是有根据的，我磕着瓜子，向她竖起大拇指。

“你是从哪个站上来的？火车走到哪儿？现在怎么那么多人。”

“阜阳。”

“哦。”我在想阜阳是哪个地方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只好支吾这么一个字。

“还在安徽呢。”她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安徽啊！”

“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