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
对于有可能发生在身边的危机, 幸村总是嗅觉敏锐。
在白鸟给明野递了那份用心可疑的杂志后,他第二天就背着明野找上门去。
“白鸟前辈,请问你是在哪里在何时捡到的这本杂志呢?”
白鸟的脸色刷地雪白。
幸村神情平和, 轻巧的语调就像在和她谈论天气。美丽的鸢紫色的双眼依旧温柔, 但不知为何,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被那双眼睛注视。
空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白鸟好似沉入了深海,到处都是若有实质的压迫感, 甚至无法呼吸。
“这是……那个……”
嗫嚅半晌, 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幸村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轻笑一声,竟然在窗边摆开画架。
“不用急的。毕竟那里得是人人都会经过,还有足以放得下一本杂志的空位,并且还是我当时没见过的地方。白鸟前辈, 你可以慢慢想。”
沙沙沙——铅笔在纸面摩擦。他竟然就像忘了白鸟的存在一般开始画窗外的庭院。
白鸟可以装傻糊弄,可以反过来生气质问, 还可以话都不回一句转身就走。她知道,幸村绝不会做出任何粗鲁的举动。
可她不敢。除了一五一十招供以外, 她什么都不敢。
不了解幸村的人对他莫名畏惧, 如果能战胜胆怯靠近他,会发现他其实令人如沐春风。如果再进一步的了解他,会比一开始更加害怕。
就在刚才, 她终于走到最近的这一层,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乍一听到明野里士这个名字,幸村有些意外。
他短暂地与里士同班过一段时间。这个人只给他留下了极度自卑的印象。
自我厌弃与耻辱感整日将里士折磨得不得安宁, 所以这人每时每刻都在盛气凌人, 以维护他那脆弱得不行的内心。
幸村与明野里士毫无交集, 虽然姓氏相同, 他却没有把他和彩联系在一起。
一看就知道里士出生富贵,备受溺爱的同时也得到最好的教养。他像是一颗被打磨得闪闪发光的宝石,被拥有他的人捧在掌心向人炫耀。
而明野是角落无人留意的野草。即便土地干裂,没有阳光和雨露的滋养,她也顽强地存活着。
幸村又问:“为什么明野君单单找上了你?”
“我……和他算是熟人。”
幸村已经知道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做的这种事,但他对此什么反应都没有。因此白鸟也没有耻辱或者尴尬。
只不过同样在平静中接受了一个事实:她永远也无法在他心中引起哪怕小小的一圈涟漪。
幸村放下画笔,“前辈应该不止是明野君的熟人。在医院你见到彩的表情告诉我,你认识她,但她不认识你。”
“……”他对明野的关注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吗?就连原本不在意的人曾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过她都记在心里。
白鸟只得全说了:“我的奶奶曾是明野家的管家。我时常与里士见面,只远远见过彩一面。所以她不认识我。”
他又问出她的祖母从什么时候开始当的管家。最后提出见老人一面。
他终于又是没能忍住,在她告诉他之前就探听了她的过去。
***
明野里士有生以来体会最深的情感就是“厌恶”。
“里士”这个名字是“伯父”给他取的。
“伯父”名叫明野聪,聪,罗马音是“shatoshi”。里士的罗马音也是“shatoshi”。
每当聪用那双苍老但充满得意和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都让他很不舒服。
有一天,他在电视看到蛀虫咬空木料在里面筑巢的情景,突然就吐了出来。明野聪看向他的目光是一只只蛀虫,而他就是那根木料。
聪总喜欢坐在里士身边看他如何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