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陆小鸡的朋友们
燕青衣是个乾旦。
外人不知道燕青衣是个乾旦,便理所当然以为燕青衣是个女人。
若要问这二十年来,盛年最纯粹的爱好是什么,一是练剑,二就是唱戏。
练剑只是为了练剑,练剑让他畅快。
他不需别人知晓他会剑。
他不用剑比试,不用剑杀人,不用剑替他达成任何目标,单单只是挥剑之时,肩颈舒展,剑啸四起,便已让他畅快淋漓。
唱戏只是为了唱戏,唱戏让他自由。
别人以为燕青衣是男人女人,别人以为燕青衣唱得好唱得坏,都与他无关。
他在戏台上唱戏时,又何尝不是把台下众生,当作在这人间大戏台上浑浑噩噩表演的无知戏子观赏?
他唱戏,全为取悦自己。
燕青衣已经歇戏了半个月,够久了。
盛年想唱戏了。
只是……在陆小凤疑问的注视中,无情雪骨指腹抚过覆在喉间的藏青丝绸,周身气息悄默地低郁。
可惜伤口再现,喉咙已坏了半个月,燕青衣再次登台的日子,又在何时呢?
陆小凤即使隔着兜帽,看不见无情雪骨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刀客身上求而不得的苦意。
江对面,燕衣戏楼装潢古典华美,隐有乐声和婉转的唱戏声传来。
陆小凤回想起刚才无情雪骨听到燕青衣这个名字时含有的触动,不由在心底若有所思:求而不得啊,原来无情雪骨对燕青衣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无情雪骨也不例外。
“无情雪骨,我们去燕衣戏楼看看?”
进去做什么?进去了他现在也唱不了戏,看别人唱戏也是给自己徒增不甘。
无情雪骨转过脸,撇开目光,不再看那座燕衣戏楼。他抬步离去,藏青的斗篷在身后翻滚飞扬。
徒留陆小凤在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抓脸叹息。
陆小凤本也不会在心底编排他人,奈何无情雪骨的情感都浓重得侵染了他:宁过燕衣戏楼大门而不入,无情雪骨这是,想见而不敢见吗?
夜已临,露始浓。
陆小凤跟在无情雪骨身后,进了汴梁的一家悦来客栈。
白玉京比陆小凤还要先到,现在正在三楼客房里跟袁紫霞你侬我侬。
田纯独占一间客房。
而众所周知,无情雪骨是住马车顶的。
说来也巧,这家悦来客栈的隔壁就是一家合芳斋,陆小凤脑袋一探,就看到西门吹雪从里面走出来。
陆小凤感动道:“西门你在这儿,太好了!我来的路上还在想,你被抢劫了之后要住哪儿呢,看到你有地方住我就放心了!”
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把他的体面朋友堂堂剑神被打劫过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着受害人西门吹雪和抢劫犯无情雪骨的面。
悦来客栈三楼的白玉京听见了,对袁紫霞笑道:“陆小凤这是关心则乱。”
袁紫霞应道:“看来你很喜欢陆小凤这个新朋友。”
白玉京摸了摸她的脸:“我敢和你打赌,出不了几天,陆小凤就能和无情雪骨交上朋友。”
袁紫霞讶道:“你对陆小凤这么有信心?”
楼下,陆小凤不等西门吹雪回答,飞快扫过他的身侧,西门那把伴随他多年的乌鞘剑果然不见了。
陆小凤却笑道:“西门,你怎么还没回万梅山庄?这可和你平时的习惯不一样。”朋友就是这样,越是关心,陆小凤就越不敢问西门的剑。
西门吹雪却顺着陆小凤的目光,知道了他想问什么。
于是他答:“我的剑断了。”
平淡无波,一如往常,仿佛他的剑被人折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继而又说:“我请无情雪骨去万梅山庄做客。无情雪骨同意了,要我等他几天。”
陆小凤道:“所以你就在合芳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