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担忧
温岭西再次见到江耀时,是在一周后。
这一周里,很多人来向温岭西打听【舞蹈房凶杀案】的事,温岭西自己也想了很多。
带江耀来复诊的是他父亲。这位知名学者,温岭西在网络上有所耳闻,不过接触不多。
只知道他年少有成,不过四十来岁,就已经是享誉国内外的学科带头人。
温岭西心知这对夫妻感情有多深,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无比憔悴的江一焕,没想到江一焕出现在诊所时,看上去已经接受现实。
“刑侦大队那边还在调查。”江一焕提及妻子的事,语气很平静,“我不会放弃追凶,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凶手绳之以法——但是,除了追查凶手之外,日子也还要过下去。”
所谓的“日子还要过”,当然指的是儿子江耀。
江一焕说,他本来担心儿子承受不了失去母亲的打击,但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儿子似乎并不能理解“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解释……”江一焕苦涩地笑笑,目光转向一旁沙发上的江耀。
沙发就在书架前面。此刻江耀趴在沙发靠背上,正伸手轻轻触碰书架上那盆绿植。
那是温岭西新买的盆栽。
“不过,他的自闭症确实在好转。”江一焕长长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也有欣慰,“他甚至还学会了安慰人。我简直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温医生,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好笑,但是……在我情绪崩溃大哭的时候,他竟然会拍我的后背。他真的是在安慰我……我猜这是他母亲平常安抚他的方式,他终于学会了,可惜他母亲已经看不见了……”
江一焕说着说着,声音又有些发哽。
江耀病情好转,本来是好事,可是温岭西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深。
“那……除此之外,您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呢?”温岭西不动声色地朝沙发上的江耀瞥了一眼,确认他不在听这边的对话,于是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比方说……蜗牛?”
“蜗牛?”江一焕疑惑,“什么蜗牛?”
看来江一焕并不知道先前困扰妻子许久的蜗牛事件。
但这是为什么呢?
即便徐静娴出于不想让丈夫担心的考虑,没有主动告诉江一焕,那么他们家的保姆阿姨呢?
温岭西记得那位阿姨也抱怨过蜗牛事件增加了她许多不必要的负担……难道在那之后,保姆阿姨一次都没有向男主人提过这回事?
温岭西想了想,又道:“那么,他那个副人格呢?最近,您有和那个副人格直接接触吗?”
江耀的副人格虽然存在,但极少出来。
那个成熟稳重的副人格,大多数时候只存在于江耀的描述。江耀会说“他教我如何如何”、“他说应该如何如何”。但那个副人格实际上从未正式出现在温岭西面前。
以至于温岭西一度无法判断,这到底是江耀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另一个隐匿人格。
不过据说,江耀的母亲徐静娴是和那个副人格直接对话过的。
出于对徐静娴的信任,温岭西倾向于这个副人格确实存在,而不是单纯的幻想。
温岭西心中有一些猜测,他并没有直接问。
没想到,江一焕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意图。
“您不会是在怀疑那个副人格吧?”江一焕的眉头微蹙,“您难道也和那些胡乱八卦的人一样,觉得江耀他母亲的死,和他身体里的副人格有关?觉得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这种程度的质问,已经是这个性情温和的学者能表现出的最有攻击性的行为了。
温岭西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常规询问。”
听说是常规询问,江一焕就松了一口气。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反而向温岭西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