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
白清宁一把拍掉他的手:“做什么?”
“看看你的脸还能不能再变几个颜色,我发现你特别有意思。”贺南初收了手,笑眯眯道,“虽然说不大爱吱声,但那点儿小心思都摆在脸上,开心了生气了、无奈了难过了,都在脸上。”
白清宁忍无可忍反驳他:“……别的不提,我什么时候难过了?”
“是吗?你没有吗?”贺南初将那一把符咒贴在门后,状似无意道,“我看今天那东岸小孩儿振振有词要将那新魔尊挫骨扬灰的时候,你的表情好像有点难过。”
白清宁斩钉截铁:“你看错了。”
“是吗?”贺南初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在反驳他,但眸子里那一瞬浮现的神情,却仿佛什么都明白,“那就当我看错了好了。”
白清宁别过头,房间随着阳光彻底消失而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不能点灯,以免打草惊蛇,是以只有外面薄薄的月光能勉强照亮房间一隅,贺南初就在那缕月光下,侧着身子靠着窗,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耳饰熠熠生光。
白清宁就在暗处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他不想承认的是,贺南初说对了,只是他的情绪明明藏得很快很好才是,那么转瞬即逝的一个难过,他是怎么发现的?
原因无他,任何一个人被泼脏水,且这人与这件事根本毫无关系的情况下,无奈与无语之余,总会有点儿难过的——知道名声不好是一回事,但被人这么言之凿凿地声讨又是另一回事。
但他白清宁一向看得开,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要是天天被这些虚名缠着他可没法活了,所以所有的难过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儿。
贺南初却看见了。
那其他的呢?他看出来了多少,看出他演得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时候又有几分?
白清宁轻轻舒了口气,就见贺南初转过了头。
“困了?”
“没有,这种地方我敢困么?”白清宁摸索到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了,“要不要坐会儿?”
贺南初摇了摇头:“不必,你往光里坐些,那个角度太暗了,我看不清你。”
“你看我做什么,等邪祟吧。”白清宁挑了挑眉,“不必管我,我尽量不让你分心……”
最后一个“心”字猛地一滞,但伪装得很好,没让贺南初感觉出来,对方好脾气地笑了笑,转而又去看外面。
白清宁垂下眼睫,像是继续摆弄椅子一般,又再度动了动,左手往旁边不过挪了一点点,他的呼吸瞬间放轻。
他现在能够确定。
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没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碰到的正是那人身上的布料,此时此刻那人正像黑暗中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纤弱的、脆弱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