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穿林打叶声(九)
周嘉南面色一凛道:“一个教坊司的小姑娘,怎么会去乱葬岗,又怎么会在那么多死尸里恰巧找到这件衣服?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而且你发现了为什么不交给顺天府,而要交给锦衣卫?”
沈云舒不知如何回答,百口莫辩的无力感让她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眼看着这位周公公的脸越来越黑,她下意识的像赵康时投去求助的目光,周嘉南本来只是怀疑她与赵康时有瓜葛,此时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认识,而且可能情非泛泛。
他故意对赵康时道:“赵大人,这样巧合地事,你信吗?”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现在要紧的不是证据已然在我们手里了吗?”
周嘉南突然拍手笑道:“好啊,既然赵大人觉得没有问题,就把这份供词交上去吧!赵大人觉得这份供词是内阁会相信,司礼监会相信,还是陛下会相信?这样的干系我可不敢陪赵大人担!”
赵康时不耐烦道:“那周公公的意思是?”
“赵大人,这供词真假总要用刑试试不是?”
沈云舒听到用刑两个字不由得脊背发凉,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她从前就听说锦衣卫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然会用到自己头上。
赵康时感觉出周嘉南似乎是在试探沈云舒与他的关系,于是叫来手下吩咐道:“打。”
说完轻咳一声,手下明白了这是要做个样子,不能动真格的,锦衣卫打人自是有一番手段,既能打的人皮开肉绽却不伤内里,也能打的人完好无损却一命呜呼。
板子落在沈云舒身上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让她忽然有些后悔于自己的一时热血,若是就这样赔上性命,却没让那些贪官受到报应,实在算不上死得其所。
她死死咬着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那样的疼痛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在王家的那些日子,王家人一向刻薄寡恩,一向将她视作奴仆,时常打骂,后来被卖到农户家的日子更是连畜生都不如。其实沈云舒的忍耐力比一般男人还要好,从离家之后她就很少在别人面前哭泣,她太知道她这样的人即使示弱、哭泣也很难得到旁人半分怜悯,既然这样,何必平白让别人看轻了自己。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远。
赵康时见沈云舒快疼晕过去了,便让手下停手,把方才录下的供词让沈云舒画了押。
周嘉南冷眼看着赵康时如此装模作样的公事公办,心里不免更好奇了,舍得打却不舍得着实打,这算是什么交情。
周嘉南接过供词随便扫了一眼,看到末尾的名字时冷静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慌,他快步走到沈云舒面前,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你叫沈云舒?”
沈云舒无力的点点头,他蹲下问道:“你可是杭州人氏?”
沈云舒点点头。
“你今年多大?”
“十十四。”
周嘉南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沈沈行。”
周嘉南嘴唇微微抖了抖,眼前的少女逐渐变成记忆里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云舒疼晕过去,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让人知道他认识她,那样对她将是更大的麻烦。他此时此刻脸上的失态,在起身的那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走回赵康时身边时又换上了那副熟悉的笑脸。
锦衣卫最擅长洞察人性,赵康时更是其中翘楚。他敏锐的觉察到周嘉南肯定以前认识沈云舒,不过一别数年,才认不得样貌。正好自己正愁怎么能让沈云舒全身而退不至于引人怀疑,现在看来不用自己发愁了。
“来人。”赵康时冲手下吩咐道:“拿盆水把她浇醒,继续用刑!”
周嘉南连忙阻止道:“赵大人且慢,若打死她岂不更麻烦?”
“周公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