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穿林打叶声(二)
“爹娘当日离家之时,也认可把我送去王家。我于他们是负担,纵然寻得父母,只怕又会被草草嫁与旁人,我不愿意。”
梦娘眼眸低垂,似乎是在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已经这样艰难了,为何还要活下去呢?”
“因为我只来这世上一遭,这世上的天南海北的好风光我还没看够,不舍得死。眼下虽然艰难,可只要能活下去,总还有希望在。这不,就等到了姑娘。”
梦娘听完淡淡一笑,“我从前也不舍得死,现在……”她停了片刻继续道:“云舒,你比我幸运,你若有一天有了好去处,便同我讲,我一定放你自由。”
沈云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梦娘心疼的看着沈云舒被冻伤的脸和生满冻疮的手脚,从妆奁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治冻疮的药,早晚各一次,你涂一个月,便能痊愈了。”
沈云舒接过瓷瓶,郑重跪下拜谢梦娘。
第二日清晨,沈云舒端来一盆水伺候梦娘梳洗,雪心服侍梦娘上妆。梦娘生的极美,鹅蛋脸,水杏眼,眉目含情,不施粉黛时如出水芙蓉,淡扫娥眉时如娇花照水。
沈云舒也见过不少美人,可像梦娘这样惊艳的,还是第一个,一时竟看的出神,险些没听见雪心让她拿那件白狐裘披风。
梦娘刚收拾妥当,兰姑便进来催促道:“梦娘你怎么还在这,刘大人今日休沐,怕是要等急了,快些去吧!”
梦娘点点头,转头对沈云舒道:“记得把伞带上,怕有大风雪呢!”
沈云舒看了一眼外面分明是晴天,心里不由得疑惑怎么会有风雪?
刘大人便是户部侍郎刘文德,十次来教坊司有九次都点梦娘。此次是家中设宴,一堆附庸风雅之人聚在一起,怎能没有名妓相伴,遂叫来梦娘作陪。
刘府在城西,并不算近,轿子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梦娘不是第一次来此处,刘府下人显然是熟识,引着三人去刘大人宴客之处时嘴里还不忘奉承道:“梦娘姑娘总算来了,大人还等着姑娘一起行令呢。”
说话间几人已然到了宴客的房间,梦娘推开门,只见刘大人正与众宾客推杯换盏。众宾客看到来人是梦娘大喜,转而恭维刘大人道:“刘侍郎好品味,梦娘的才学在教坊司可是一绝,今日有梦娘作陪,定会是增色不少。”
刘大人得意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梦娘,过来坐。”
梦娘熟练的换了表情,笑意盈盈的坐到刘大人身边,端起一杯酒道:“梦娘来迟了,自罚一杯。”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拍手称好,刘大人便说梦娘来迟,罚她替自己行酒令,不论输赢,一圈过去,梦娘都要同饮一杯。
沈云舒站在一旁紧紧的抱着梦娘的琵琶,她看着梦娘一杯一杯饮着酒,还要行令陪笑,心中酸涩不忍,只能低下头不去看,仿佛这样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日近晌午,众人早就醉了,再也没了吟诗作对的兴致。刘大人把梦娘搂在怀里,还在一杯接一杯灌着酒。梦娘此时已经醉了,脸上泛着绯红,半眯着眼,柔弱无骨的任由刘大人摆弄着。
此时一位宾客似乎醉的厉害,不但色迷迷的盯着梦娘,还十分没有眼色的问道:“今日听梦娘声音婉转动人,不知在床笫之间是不是依旧如此啊!”
刘大人也不生气,把梦娘搂得更紧些,用手摩挲着梦娘的纤腰道:“何止,梦娘这身子,真乃尤物,让人欲罢不能,”
堂上一下子响起了一片淫靡的笑声,沈云舒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恨不得把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撕得粉碎。可她不能,梦娘是一叶浮萍,她只是一只蝼蚁,蝼蚁尚且要依附浮萍而活,又如何能将大树撼动。
众人又将梦娘当玩物般取笑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
沈云舒以为梦娘也可以走了,便想要去扶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梦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