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叶琮倒也没有不管不顾往里闯,他按照祖母的指示先准备好了所有药品,又翻箱倒柜找到一条白色软绸,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非礼勿视。
叶老太欣慰不已,觉得这孙子书没白读,还算懂得礼义廉耻。为救人命,此举也算勉强可行,遂不再阻止。
叶琮摸索着进了屋子,朝里走了几步后,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把跟在后面的祖母推了出去。
叶老太:“……?”
叶琮道:“此女不仅能徒手掰断人骨,而且随手抄起东西就能砸死人。祖母还是呆在屋外比较妥当。”
叶老太急道:“那你万一受伤怎么办?”
“孙儿好歹跟武馆师傅学过一阵子了,这不就用上了,自保足以。”
叶老太将信将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陪着进去,谁知那臭小子却将门一关,随即落了锁。
叶老太:“……”
屋里,赛姜已经从昏睡的噩梦中清醒。
她趴在床榻上,腋下垫了一条糠枕,枕上还残留有方才在混沌中打翻的汤药,正避无可避地散发着苦味。
她艰难抬起下巴打量这间小屋。屋子不大,被一排柜子隔成了两间,里间仅一张小榻和一个矮几便再无他物。小榻上方一个小窗投射下一方小小的光斑,尘埃在光束里悠然飞舞。
“吱呀”一声,外间房门被推开,带进来的风让她鼻下的药味散了些许。紧接着,一个男人抬着一个木托盘,小心翼翼地踱步而入。
他一步又一步走得极轻极慢,仿佛每一步都面临着抉择。再往上看,原来男人目不能视,双眼覆以白绸。
赛姜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爬起来,竟发现她除了脑袋能够微微转动,其他地方皆动弹不得。
叶老太可不知道,昏睡时龙精虎猛的赛姜,反而在清醒后变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她在门外焦急不已,生怕孙子一个不慎便从此落了残疾。
赛姜死死盯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从昏迷前零星的记忆和他畏畏缩缩的行走姿势来看,她认出了叶琮。看着他缓慢的行走动作逐渐偏离方向,就要朝墙根一头撞过去,一股憋闷之气压得她抓心挠肝。
“你眼睛怎么了?瞎了?”赛姜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出了声。
叶琮脚步微微一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根据赛姜的声音找准了位置,摸索着将一托盘药与纱布放到小几上,然后自己又坐到了床边。
床榻“咯吱”一声轻响。
“问你话呢,不仅看不见了,还哑巴了?”赛姜又道。
叶琮拿药碗的动作顿了一顿,觉得直白了当地回答——哦,我没有瞎,只是因为你没穿衣服,小生怕冒犯了姑娘,这才出此下策。
大抵不仅药喂不进去,还会白挨一顿揍。
经过一番极其迅速的审时度势,叶琮从善如流地避开话题转而问道:“赛姑——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被人追杀?”
赛姜转过头,不再看他,吐出他早已预料到的四个字:“不关你事。”
叶琮乖乖不再问,只言简意赅道:“那先吃药。”
赛姜不作理会。
叶琮把药碗端到面前闻了闻,“还有些烫,过会儿再吃也行。”
他拿起托盘上的一块干净布巾摸了过来,在赛姜脸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早前药是撒这了吗?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哎,都湿了,一会儿小生再给你找个干净的枕头去。”
烦,这书呆子真烦,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赛姜別过头去,留给叶琮一个后脑勺。
叶琮忙活了一阵,重新端起了几上的药碗吹了吹,“刚刚好,快喝了吧。小生眼睛不方便,就不一勺一勺喂给大小姐了,那样反而更苦。”
他大着胆子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赛姜的嘴,只摸到一脑袋毛。
叶琮叹了口气,“不吃药,你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