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展眼过了几日,离着八月十五还有七八天,宁晋伯的三位姑娘儿坐着朱轮华盖车来到了侯府,自角门而入,换了小厮们抬的软轿来至荣欣堂。
李素织陪在侯夫人身边,将三位表妹一一见过。
其中一个身量颀长、俊眉修眼的尤其打眼,容貌还在其次,那等落落大方、进退有礼,不像是寻常闺阁能养出来的。
“表妹们都叫什么名字?”依侯夫人之意,李素织将行过礼的三位表妹都扶座坐下,含笑问道。
“忍冬。”看着便十分出众的那位表妹果然首先站起来答了,其后跟了两声“曲莲”、“落葵”。
用的都是些中药名,不像男子从什么文字辈、玉字辈的。
李素织心下一叹,存了些怜惜在其中,见后两个表妹怯怯的,手脚都有些局促,颇有默契地和曹忍冬一齐找了些话叙起来。
渐渐热闹之后,也将曲莲、落葵带进来说笑,一时再和洽不过。
侯夫人看着也觉得十分舒心。
依她本心,宁晋伯府让她在外头丢了不少脸面,那里的人最好不要拿脚登侯府的门。但说到底,这些人与自己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沾了一层亲,若能进侯府做臂膀,总比外头那些不知底细的女儿好。
她看李素织待人还算热络,染了正红口脂的朱唇微微上翘,招手叫曹忍冬到身边榻上坐下,摸着她的手儿,拿眼瞧了一瞧李素织,“我看,你倒合你表嫂的脾性。才见面不久,两人就亲亲热热的,不知内情的人瞧了,只当是姐妹两个呢!”
哪怕是演的呢,也就足够了。
侯夫人愈发开心,摩着曹忍冬的手问她读过什么书,喜欢哪些花儿,近日做什么消遣。还对着众人说,“你们不记事的时候也来过这儿。当时奕儿还小,家里没个弟弟妹妹,偶然见了你们这几个妹妹,乐得跟什么似的。你们要走,他还偷偷溜进你们家马车,说妹妹们去哪儿,他也定要跟了去!谁曾想后来竟没想起,我也就没叫你们常到家里。”
三位表妹一起陪着笑了。
李素织垂手侍立,眼中一片清灵,古井无波的模样,没像侯夫人所料,说些话来抢白,以证自己与赵奕之情。
这却也是表象。
李素织待生人向来是礼大于天,未摸清她人脾性之前,只拿个清冷却不失礼的面目待人。
她现下心里其实也生出些难言别扭。
怪不得都说三岁看老,或许真是她看错了赵奕,他原是在这些事上有造诣的。
这些时日,两人虽隔着月影纱,他却愈发不知道收敛了,得寸进尺地要她面朝着自己睡。她自然不肯,那人就开始宽衣解带,袒着大半个胸膛,手还扯着衣带子,宽大寝衣欲落不落的,口中问着她愿不愿意——这分明不是问她,而是威胁了!
李素织涨红了脸,无计可施,只好对着他这面躺下来,将枕边竹纹手帕打开盖在脸上,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赵奕目内含了促狭,有些遗憾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了衣裳睡觉……织织不知道,我原是习惯单单以被为衣而眠,为你才忍的。”
李素织倏得咬住下唇,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当自己是根听不懂人话的木头。
赵奕笑了一声,隔着纱帐,问秾纤合度的闭目美人,“岳父还叫我多担待你,不知他知不知道,织织才是一家之主。”
“赵奕——”
李素织忍着不自在,皱眉咽下哥哥二字,不给这个花招频出之人借题发挥,“你明日还得当值,快歇了才是正经。”
话里话外,透出嫌弃浮浪之举的意味。
赵奕不信。
装好哥哥装了三年,他仍旧是哥哥,做浮浪子弟几日,便得了这些好处,可知口是心非的道理。
他原不知李素织心境之变,只当自己所为奏效,更是闲下功夫就变着法撩拨人。
不过说是轻浮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