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名
“我多少,还是讲点道理的吧。”
谢逢野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就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他惯会做那嬉皮笑脸没心没肺,若要细算来他种种暴怒之情,今夜此时当得头筹。
对于月老,那个百年来缩头藏尾的成意上仙,他已然足够忍耐了。
一则:当年之事过于玄诡,且成意执掌天下姻缘业果。若此仙当真形迹疯迷无由可追,也不能座管姻缘府那么多年。
二来:谢逢野从来没有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的习惯,即便百年来方朝夕造访砸楼,此等行为若要说到实在处,对于可招风换雨的神仙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
修复那些玉石栏杆,须臾一瞬而已。
他还是想要问个事出缘由,他也不敢先松了一定要找到人的这股劲。
可月老只是避而不见,如今身在凡间历劫,还要插手他的事。
刚才还借俞思化之口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
那种淡漠疏远,可想月老该是如何自认清高的老神仙。
谢逢野纳闷:我确实什么都不懂,那你倒是来当面说呀!
冥王盛怒一场,冻得叠檐生冰。
那张山的父亲忍耐不住,哀叫一声匿了形,梁辰亦跟着面色不佳,唯有地上那个束仙袋里的雷仙还在奋力挣扎,被布料捂着嘴发出的瓮声传来。
雷仙怒喝:“冥王当真疯魔!”
也怪雷仙撞到了枪口上,如今的谢逢野只要想到不世天,就如生生吞了一万只苍蝇,又堵又恶心。
他想:若有朝一日自己丢了道心入邪,不是被不世天气的,就是被天道逼的。
“是啊,这事你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思及之后还需要靠他来挡雷,谢逢野好歹是忍下了一脚把这雷仙踹到墙里嵌牢实的冲动。
偏头瞧见紧闭双眼形容憔悴的俞思化。
这股火忽地压不下去了。
或是因为当日雷云之下那不顾一切的策马而来,或是因为这般清净人物,如今却要因他受到鬼神牵连。
亦或是早先心口突现的那阵形迹匆忙的悸动,谢逢野好像难得借此活了一瞬。
只是烟花易冷,美梦难醒。
虽然这份悸动借了沐风的际遇,为的也不是俞思化,可那份冲动瞬时烫热了血,很快又恢复空落落,才会怅然生恨。
“你要骂我便骂,伤他做什么?”谢逢野似笑非笑地问,不觉话尾悄然凝霜。
“伤了又如何?不过一界凡人,还是和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凡人!”
谢逢野好笑道:“你也说他只是一个凡人,凭什么和本座‘狼狈为奸’?”
雷仙果断地说:“况且,你身为幽都冥王,最该明白不得让凡人结此缘,到头来终究害人害己。”
“你还知道他是普通人?”谢逢野把俞思化的脸转过来让人仰面躺平,接着问雷仙,“哪个普通人能接住你那一撞还安然无恙?”
话虽如此说,谢逢野自己心里门清,俞思化可不是什么“凡俗夫子。”
首先,他长得就不像。
其次,从初见时听不到心声,再到莫名要去拜土地开始,谢逢野就大概知道些。
近些年天地清气随着时运逐渐浑浊起来,以至于界限不明。
所以偶尔阴阳相通,若俞思化能瞧见鬼神精怪,那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冥王……
谢逢野又想到当日张山父子赤急白脸地说俞思化晦气,多半也是因为他能瞧见常人所不能瞧见之物。
毕竟恐惧来源于无知,若本事稍微大些,更是会招来嫉恨。
那夜借着月下清辉几两,俞思化双目低垂之时。
他是不想讲这个事情的。
——即便知道谢逢野不是一般人,甚至可能是那些妖鬼异类,也不愿意说。
雷仙见冥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