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唐家,或者说礼部尚书唐茂,大抵才是他真正怀疑的人。
爱女心切的老父亲在原身临行前,殷殷嘱咐她当心世间险恶,顺带将危险至极的“司典”列为头号魔障,让她能避则避……
叶游尘若作此番推断,倒也不无道理。
可惜,唐池微的存在就是个bug,岂是他能轻易想通的关节。
叶游尘仍以为唐池微单纯易控,并自发地给她先前的奇怪举动安了合适理由。
唔,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地麻烦啊。
起初叶游尘在意的是她,可如今,他又盯上了整个唐家。
祸端祸端,别真闹得有家难回。
乱世将临,她不想放弃那个安全的避灾所!
唐池微含糊应着,随口捡了几件无关痛痒的往事抱怨,比如父亲逼她学女红、在她跟其他贵女争执时,偏护得不够明显云云。
叶游尘耐心听着,时不时还感同身受地附和两句。
一蹴而就不易,他许是做好了长久钓鱼的打算。
唐池微说得口干舌燥,直至觉得火候差不多,才带着倦意停下。
两人要想从陌生到熟悉,互换秘密应算是最快的方法。
现在,表演该到落幕的时刻了。
唐池微将碎发掖在耳后,对他涩然道:“难为你,听我说了这么久。”
叶游尘轻笑着,忽然将那颗小石子放入她手中:“也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久。”
石子撞上玉簪的脆音清悦,而他趁机以指尖虚划过她掌心的动作,亦如风吹草动般。
风过虽无痕,青草却残留着随其摇曳的记忆。
唐池微慢慢合上手,将石子握牢,润眸清澈:“叶游尘,你可愿为我之友?”
她料定他会答应。
哪曾想叶游尘竟失笑地摇摇头,拒绝了。
唐池微满腹疑虑,还没等追问,却觉得鼻腔发痒,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先被雨淋后被风吹,连跑带吓折腾这许久,她的身子好像有点吃不消。
正犹豫着待会儿要不要冒险生个火时,窸窣声响起,一件外袍已将她温柔盖住。
叶游尘着素色单衣,细心为她裹好袍角,借此将身上余温相渡。
唐池微后知后觉注意到,他这外袍干干爽爽的,并非被雨淋湿的那件。
甚至连那单衣,都不见血洇出的痕迹。
如此短的时间内,居然有本事将行头从里到外换了一遍,莫不是随身带着异界空间?
真有他的。
“叶某此生,忍耐太多、避让太多,如今倒也想开了,不如就纵着心,潇潇洒洒过完余生。”叶游尘停下为她盖袍的动作,却未离开。
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乌发间,他眸中带着小心翼翼、一触即溃的渴望。
“唐姑娘,不知,我能否贪心些?”
“不再叫你‘唐姑娘’,也不与你为友。”
蟾盘偏移,霄晖尽度,将世间最玄美的华光赠与叶游尘。
靠近,靠近,再靠近。
雨后垂柳的清冷与山茶果油的靡香融调,混合得近乎灼热。
唐池微想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像被夺了魂般动弹不得。
她无助地靠抵怪石,情急之下,唯有隔着长袍以掌相阻,拦他继续侵入。
叶游尘躬俯下身,以侧颊与她的玉手温柔相贴,继而轻轻蹭抚,惹得衣料也随之发出细小摩擦声。
他仰望着她,目光灼灼,似一团燃烧着的莫测玄火。
“池微,我可以对你,有更多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