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自从武芙蓉跟溪牛聊过当皇帝的那些憋屈事,小伙子再也没提到外面之类的话了,就是性格比以往更闷,天天忙完了活计就是坐在地头上发呆,两眼直愣愣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白氏狠都在嘴上狠,实际还是担心儿子,同武芙蓉在溪边浣衣时感慨:“唉,当年那死鬼没的时候小豆还在我肚子里,一生下来就没了爹,我心疼他,所以这些年光顾着小的。现在看,还真是做错了,溪牛那时也才多大点,原本活泼的性子一下就变了,我也没在意,真是怨我,我这娘当的,唉。”
武芙蓉将衣衫在剔透的溪水中摆洗干净,笑道:“您也别这样内疚,一个人把他们俩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记得当年你们家里光景哪有这么好,现在不缺吃不缺用的,不都是白婶你的功劳?别的别想那么多,溪牛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应该的,实际他都已经够听话了,你不知道外面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能把天捅出窟窿来。”
经武芙蓉一劝,白氏心里熨帖不少,拧着衣裳道:“说到外面,小武你别看我不识字没见识,但我其实清楚人不能永远待在一处,我当年喜欢他们那个死鬼爹,就是因为那姓佟的点子多,有主意,敢干敢当。可我当真是过不了当年那道坎儿,你说你爹若非是为了救他,怎么会被老虎伤成那样,弄到最后也没救回来,你娘伤心的不行,最后也……唉,那时候人也傻,不懂钱是好东西,家里一穷二白,连接济你们的银两都拿不出,你瞧瞧我们这一家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把你们一家人拖累成这样。”
太阳当空照,春日的溪水温腾腾的,并不冷。
武芙蓉双手浸在水中,肌肤骨骼皆被温润包裹,心情也释怀从容,对白氏好声道:“白婶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谁都不想的。再说,我现在还要感谢你们收留我,你也知道我在外面惹了麻烦,除了来找你们,我无处可去了。”
白氏白她一眼道:“这话说的,什么收留不收留,当年我就想把你留在我们家里过,哪知你后来一走便再没了消息,现在终于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武芙蓉笑了下,正欲陪她再说些家长里短,便听溪牛在远处小坡上高声喊道:“娘!六子他们从外山回来了!猎了头野猪,给咱们家送了块猪腿肉!你和小武姐想怎么吃!我给你们做!”
白氏起身往围裙上擦着手,扬声道:“你别瞎折腾!那野猪肉骚的很,得用水细细焯上一遍才能下锅,你等我过去弄!你去找小豆去,让他别疯了准备回家吃饭!”
等一家子人聚齐,烧水的烧水,切菜的切菜。
溪牛往灶房抱来一摞柴火,说起伙伴时两眼直冒亮光,语气难得激动:“六子说外山的好东西多极了,野猪野兔漫山遍野地跑,都没人猎,城里的人都不拿钱当钱,一张普普通通的兽皮,便能卖出好几文钱,够买二斤白米的。”
武芙蓉在一旁帮着白氏切佐料,心想何止呢,在你们手里几文钱的收,转手卖可就是几十上百两的高价,人在涉世未深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好的,可若深入了解,了解一分胆寒一分。
白氏全然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儿子高兴她就高兴,烫猪毛时顺口附和:“那六子这回可了不得了,估计正忙着在家筹备杀猪宴呢,你怎么不过去帮帮忙?”
溪牛笑道:“杀猪宴要晚上才开,现在不着急,我先在家陪娘吃饭。”
白氏动作一顿,眼圈红了红,心情百感交集,看向儿子正想说点什么,却瞧见他正拿着库房里那些竹简往灶口填,连忙上前拦住道:“你这是干什么,不看了?”
溪牛摇头:“不看了,书上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以后要是好奇外边,直接向六子打听就行了,小豆还没长大,我得留在娘身边,好好孝敬娘。”
白氏再也撑不住,泪珠子一下子便掉了下来,把在场的三个小辈吓不轻,但溪牛和小豆只知道慌张着问娘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