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
此时矮木林薄雾消散,春日阳光落在每一张面容间,容城百姓的脸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干枯瘦削的面庞,每一寸的肌肤都明明白白的展示着所承受的苦难。
凤昭颜微蹙眉心,手一抬,侍卫们整齐划一的将长剑收回剑鞘,手捏着剑柄作防备状,面对眼前手无寸铁的民众,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分毫。
只是容城的百姓似乎并没有察觉这样的善意,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反而不断的拥挤上来,缩小与她们的距离。
慕言衡自小锦衣玉食,眼前所见,耳中所闻,皆是锦衣华裳,言辞恭谨的礼敬。
眼前这样不堪入目,毫无尊卑,浑然似野兽一般露着绿光,不讲礼法的民众,犹如噩梦般的让他脸色微白了下,“凤昭颜,她们……她们好可怕,你,你快杀了她们!”
凤昭颜闻声侧眸,余光间有种看不懂的神色,将慕言衡笼在其间,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凤昭颜突然抬眸递了个眼色给侍卫。
新任的侍卫长几不可查的颔首,动了几个手势,很快便有两个侍卫一人守在了一个宫侍身边,竟是不经意的隔开了他们与帝卿的距离。
其余的瞬息转变队形,对准最薄弱的一处展开攻击。
凤昭颜将慕言衡牵在身后,干净利落的挥开接连不断扑上来的百姓,手中剑柄稳稳的拿着,在拥挤的人群中,撑起了一方天地。
只是很快侍卫们的包围圈像是被打散一样,渐渐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凤昭颜独自抵挡着容城百姓,就在这一刹那,拿的稳稳的长剑,掌心竟然松开,任由它被失去理智般的民众们夺了过去。
与此同时,凤昭颜唇角微抿,看着这一切,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身后帝卿惊恐的乌眸紧闭,躲避着无数双挥舞的手,一头撞上她的后背,而后死死抱住了她的腰,呜哇一声吓的哭起来。
凤昭颜的凤眸未有一丝涟漪,依旧护着人,走在前头,那些状态出奇诡异的百姓像是疯了一般去撕扯她的衣衫,长剑在这样的混乱中,铿锵一声掉落在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乌石上,被纷乱的脚步踩踏过去。
不知被哪双手从中一把攥住剑把,雪亮的长剑在人群里刺目的辉映着阳光,直直的冲着两人而去。
凤昭颜左手格挡,瞬间被刺伤了胳膊,白皙的内衫血迹晕染,点点血梅初绽。
人群在这个时候猛然沸腾起来,一切显得诡异极了。
只见民众惊恐的瞬息如潮水般退却,空出了一大片石地,凤昭颜眸底极快的划过抹诧异,须臾往一处看去。
果然,那头瘦小身影不知从哪儿招来的无数红色细虫,生生的逼退失了智的民众远离了她们。
而后与凤昭颜对视了一眼,唇扁了下,一脸委屈的退去。
无数细虫发出阵窸窣声,也在这瞬息间,钻进土里,消失不见。
凤昭颜这时回头看了慕言衡一眼,右手牵住人,走出了容城百姓的包围。
郊外的矮木林地形杂乱,官道却并不难寻,只是凤昭颜带着人,反倒往矮木林深处走去。
一路磕磕绊绊,日头西斜,将两人身影无限拉长。
帝卿才白着脸,羽睫颤着,微微睁开了条缝隙,直到所见之处,没有一个百姓出现,才哼唧了声,哽咽着抽泣了下,紧紧的盯住凤昭颜,生怕她突然消失了。
“凤……凤昭颜,本帝卿好累也好饿,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呀?”
帝卿的乌眸红通通的,露着胆小受惊的神色,牢牢的握着凤昭颜的手,脸色茫然又害怕,他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有人递到他面前,由他挑喜欢的。
可现下,荒郊野外,他想吃的,想枕的玉枕,都没有在他眼前。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光景。
慕言衡大颗大颗的泪从眼角落下,哭的格外伤心,声音在矮木林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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