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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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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湖面凉风习习,画舫孤零零的搁浅在湖边,绫罗织锦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色,纱笼灯掉落在甲板,破碎的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

柳栖儿捂着唇,眼睛里憋着泪,颤着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出船舱,扑在船栏上,再也忍不住。

大颗大颗的泪从颊腮旁落下,砸碎了湖面涟漪,他的手细细的发着抖,暗红的血色沁透了指甲缝,纤纤玉指哪还有原来的白皙润美?

可是柳栖儿手心紧攥,当打斗声响起之时,他躲在屏风后的桌案下,眼睁睁的看着怀有身孕的哥哥跌撞着倒在屏风上,温热的血透过薄纱浸透下来,一滴滴的砸在案沿,而后汇成一线,直直的在自己眼前溅落成一朵朵血花。

喉咙里一下翻江倒海,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柳栖儿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月影下水里的自己,挥掌打碎,不!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那些人本来就冲着哥哥,他是被哥哥塞进桌案底下,他想出去拦着那些人的!

哥哥,哥哥,栖儿没有贪生怕死!

柳栖儿激动的猛烈咳嗽,一声声凄厉的像是杜鹃哀啼那样,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称之为悲切的情愫。

可是,他该恨谁呢?

柳栖儿茫然的望着夜空里格外明亮的月亮,江桐月吗?

她是几个月前将自己与哥哥从深不见底的牢狱里救出来的恩人,在泠县那样的小城,柳家经营米铺,原本家境殷实,家人和睦,偏偏天有不测风云,母亲意外坠落山谷,家中无女眷支撑门庭。

曾经上赶着热络的亲戚就像是变了副嘴脸,层层算计之后,柳家只剩下了自己与哥哥两人。

牢狱之中,暗无天日,能从那里出来,得报家仇,是天大的恩情。

他不能恨江桐月。

他不能。

柳栖儿踉跄的站起来,神色痛苦的落下两滴清泪。

湖面清风徐徐,凉意微拂。

柳栖儿失神的抬起步子,一步一步最后走回了百花居。

此时一楼阁前侍卫驻守各处,手里的长剑在柳栖儿的眼里是那样的可怖而又心慌。

他克制不住的涌起害怕,借着花影遮蔽,蹲在了凉亭阶侧的角落,抱膝坐下,任由黑暗将身形吞没。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耳边有说话声,朦胧的眨了眨眼,微抬起头,柳栖儿依旧不敢发出声音,捂住唇,生怕惊呼出来,被发现听见,而没了性命。

凉亭里,一人酌酒,一人品茶,因着凉亭的位置特殊,一眼望去,湖面,长桥,花影,阁楼长廊,一览无余。

凤昭颜凤眸里映着江桐月从坐下起,连倒十余杯,喝不够的架势,一把摁在了她再一次举起的酒壶上,“江桐月,这一切到此为止,江家与柳家兄弟孰轻孰重,你一早便已心中有数。”

“什么嘛!凤昭颜,我知道我早早离了泠县是不对,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桐月饮不成酒,借着微微上头的酒劲,一把将酒杯砸在地上,泄愤似的捶了下石桌。

可才一下,江桐月便龇牙咧嘴的晃晃手。

凤昭颜眉梢微挑,眸光只是轻停在她手上一瞬。

江桐月就像是再次受到羞辱,干脆捶在自己身上,压抑低吼,“因为我!江桐月!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去她的皇家,她娘的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就要被赶到离京城那么远的穷乡僻壤去!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死在赴任的路上!堂堂江府嫡女,几时这样落魄过……呜呜呜,皇家太不做人了!我江桐月做错什么了我。”

“做错什么?”

凤眸映着烛火,灼灼欲燃,凤昭颜将茶盖阖上,徐徐轻笑,“江桐月,你与其着眼于此,倒不如先想想是受了谁的撺掇,才让你差点成了江家倒台的靶子。”

撺掇?

江桐月动作顿住,疑惑的蹙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神态,绷紧脸色,“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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