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
过了小年,年味便也越发浓郁了起来。府上各处的下人仆妇都忙进忙出,每日都有新进的猪肉羊肉、酒水器具。顾老夫人不管家也不大喜欢出来,阮姨娘便是每日攥着个帕子四下巡看指挥,若不是说这处灯笼挂得不正,就是说那处灶台擦得不够干净。
落晖院依旧如往常一般清净,自从上次那两个不安分的奴婢被找了理由送回去了之后,院子里除了顾乔,只剩下一个粗活婆子和一个丫鬟。顾乔已经把这个小院子当了自己的家,天天跟着大伙一起掸尘除藓,顾嫣也换上了护袖襜裙一起忙活着。那些用了好多年洗不掉霉斑的破旧廊灯椅凳什么的,顾乔通通都去死缠烂打要求府里给换了新的。外头园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她又偷偷跑去摘了许多枝插在房中各处。几日下来,整个落晖院都气象一新,生气十足。
这段时日,顾嫣偶尔还会出门找沈渊,相会的时辰却越来越短。想也只是既近除夕,沈渊宫里的事也多了起来。
最后一次离别时,沈渊约她除夕夜相见,要带她去城外后山,看皇城万家烟火。
除夕这一日清早,顾嫣便同顾乔将她俩亲手写好的红纸对联贴在各门窗各,快晚间时候她才出了院子,跟着祖母姨娘以及兄弟姐妹们去佛堂拜了祖先。
天将黑时,顾府的年夜饭终于开始了。几个院子里的人一年难有几次聚在一起,大伙都穿着新衣红光满面。饭桌上众人给老夫人先敬了酒,老夫人素日严肃的神情此时在孙子孙女面前稍有缓和,几杯酒下肚,又有些神色黯然,说是不知道儿子和长孙如今在边关军营里是否也已吃了年夜饭。
这些年中原各国割据动荡,北疆异族也屡屡进犯扰乱边境。定北侯顾甲山与长子顾泽川便是奉皇命北上边境守疆,算下来已经整有三年未归了。
阮姨娘听着应和了几句,又将话题引到了旁处,笑说这顾姗又长了一岁,看着像是大姑娘了,来年得打算说亲之事了。又道秋姨娘将泽玉养得好,一表人才满腹诗书,他日定能光耀顾家门楣。
顾老夫人听着欣慰点了点头,半晌才想起了边角被冷落许久的顾嫣,于是道了句:“嫣儿也该十六了吧,也该打算打算亲事了。”
顾嫣含羞笑道:“孙儿不急,还想在府中多陪祖母几年。”
“嗯。”顾老夫人本也是寒暄一句,顾嫣这样答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一阵阵远处传来的轰鸣鞭炮声让众人停了筷子。随即那处又升起里一株株在夜空中炸裂开来的各色烟花,照的顾府院堂间歇通明如白昼。
“哟,宫里开始放烟花了。”阮姨娘笑道,“等下咱们也把爆竹支去门口放起来。还有那些个从醴陵运回来的烟花,今年放起来阵势定不会被隔壁他们王府比下去。”
顾嫣回过头,烟花光影交错中,她望着皇宫的方向沉思了半晌。
年夜饭毕,泽玉说要回屋里守岁,顾姗说是要出去和姐妹们约好了看烟火,顾嫣便也和老夫人说想出去看看。
“罢了,终究一年就这么一回。莫玩得太疯,记得早些回来。多叫几个家仆跟着,这外面总归是有心坏的人的。”
顾乔今晚也在偏堂吃了个酒足饭饱,方陷在椅子上躺着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便在门口看见了来寻她的顾嫣。
顾嫣满眼欣喜,是要抑制不住的欢心。
“好的呗,打工人大年夜继续出去打工咯。”
除夕夜街上的人要比平常多了数十倍,马车走了一段便再也挤不进去了。顾乔便陪着她从街南走到了街尾,总归是不想惹眼,二人都戴了帷帽。
燕子桥下,那人已等候多时。
沈渊一袭玄色裘衣跨坐于马上,见了顾嫣,对她伸了一只手。
“回去马车上等我,若是想逛,让阿四他们几个跟着,别走丢了。”顾嫣回头叮嘱道。
“嗯。”
顾嫣接过了沈渊的手,沈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