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触碰到他发凉的指尖,闫放并没有松开握住伞柄的手:“沈二哥大约是不知道,之前与我一并撑伞的人,已经被泼一身黑狗血了。”
“既受九公子恩德,替九公子挡一回灾又如何?”
他用一双明净的眼盯着他脸颊边残留的雨迹,乍然想起什么,便收回手去扯身上的斗篷。
“穿着罢,我暂且用不着。”
听到他出声,沈宣章捏住斗篷边沿的手顿了顿:“不合规矩。”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怎么讲规矩。”
闫放笑起来时,总是显得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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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荡在荷塘中央,站在舟上的人拿起网子打捞着飘在水面的枯叶残枝,好让塘里的景致看上去没那般萧瑟。
闫放坐在书案前,照旧翻开他还没背完的那本《首训》,期间听坐在他后方的沈宣章又低低咳嗽两声,想来是昨日受寒了。
而老六魏惑半天不见人,总不能是今早被他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来知明堂了吧?
他目光在画满红圈的书页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紧接听到老八魏昭的响亮读书声里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见魏惑脚底如同踩了风,一个猛虎扑食扑到他面前,并往他脑门儿上贴了张纸。
“……你有病?”
他一把扯下纸张,给了他一记眼刀,低头细看发现他贴的是一张黄纸符箓。
“不,不是,你怎么不怕啊?”
魏惑做防御状后退几步,又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符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他身上丢,嘴里念叨着,“邪鬼现形!现形!”
“……”
一旁的魏昭把飞过来的符纸拍开,魏乾则像看傻子一般看了眼他六弟,再是满脸嫌弃地转过头继续念书去了。
这二愣子。
闫放把手里的符箓捏成一团,在满堂黄色纸张纷飞里朝他望过去,眼眶里是一潭明月照耀下的死水,寂寥而阴霾。
见面前的“邪鬼”半天都不像要现形的样子,还一副森森然的吃人相,魏惑眼珠子瞪得溜圆,紧张地咽了两口唾沫后,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去。
想到他这六哥应该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闫放多留了个心眼,随手合上书页。
不出半刻,先前冲出门的魏惑便带着身上挂满驱邪道具的老七魏悬卷土重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提木桶的小厮。
看到木桶,他就想到今早的“泼血”事件,果然魏惑从桶里舀了瓢狗血,跟脱缰野马一样向他奔来:“看你还不现形!”
闫放顿时目若寒星,起身抬脚踹向书案,书案借力被推动,挡在了魏惑奔来的道上。
这人来不及刹车,被案角绊了下,重心不稳,直接朝前摔了个狗啃泥,瓢里的黑血也跟着洒了一地。
“噗!”
正看戏的老八魏昭见到他六哥这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发觉自己的嘲笑声太大后,急忙捂住了嘴。
“你笑个狗屁!”
魏惑摔得火冒三丈,又被这呆里呆气的老八笑话,更是恼羞成怒,拿起瓢里剩余的黑狗血全部浇他脸上。
“啊!!!!”
被当头泼了血,魏昭捂着脸惨叫起来,好像泼他的不是血,而是烧得通红的铁水。
“六哥!我来帮你!”
在后边的魏悬也拿起瓢,舀了桶里的狗血就猛冲过来。
瞅到地上的人正爬起来,闫放纵身大步跃过挡在中道的书案,以手里书卷为器,扬腕朝他面门击去!
刚回过神的魏惑没看清眼前逼来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后退几步,好死不死与身后冲过来的魏悬相撞,以至于魏悬一个后倒,手里的瓢飞了出去,瓢里的黑狗血直接“天女散花”,洒得哪里都是。
浓烈血腥气在白鹭阁里蔓延开来,黑色的血滴子砸在地面上、书本上、书案上还有在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