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建兴二十五年，上元节，夜。

皎皎明月如银盘高悬于空，流光灯彩如萤火映照满城，都城长安街上，宝马雕车人头攒动，喧闹笑语连绵不绝，倾城繁盛。

“阿姐，快来！”

稚童软糯稚嫩的呼喊才一响起便被喧嚷声淹没，姜拂急急抓住弟弟的手，被迫从人群中往前挤去。“小鱼，你慢点跑！”她喘着气，面上却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嘴角弯着，眼中盛着欢喜。

“阿姐，灯——”

挂满红绸彩灯的曲桥上，稚童终于停下脚步，姜拂来不及喘口气，抬眼便瞧见了稚童所指的方向。

桥头另一端，人流汇聚之处，一座由各色各形琉璃灯堆叠而成的灯山立于冬青树旁，绚丽的彩光流转，于人影交错间显得朦胧梦幻。

姜拂看得入迷，仿佛身临仙境，全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人正慢慢朝她靠近，直到稚童一声“重山哥哥”将她叫回了神。她微微一怔欲要转头，却不想一盏漂亮的兔子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明亮的灯面上，两只小兔子嬉戏于红梅之间，梳着乖巧发髻的稚子正追着兔子欢笑。

栩栩如生的画面跃然眼前，姜拂欣喜地伸手接过兔子灯，这才转头又惊又喜地看向来人，道：“陆二哥，我还以为我们定是走散了，你这是去哪儿了？”

陆重山生的是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于人群之中格外惹眼，谁人靠近前都下意识顾虑三分，偏偏面上笑容朴实憨厚，听到姜拂的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道：“方才见着你多看了这兔子灯两眼，我就想着替你买下来……”

姜拂不由地一愣，她道为何这兔子灯很是眼熟，原来是方才她注意到过的……

“这要多少钱，我给你。”说着，她便要去取腰间的荷包。

“欸，这是我送你的——”

姜拂的手才碰到荷包便被一把按住，她抬头去看他，便见他匆匆低头看了眼，着急忙慌地收回手去。

“对，对不起，但，但这灯是送给你的。”

陆重山答得磕磕绊绊，姜拂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如此模样的他有些可爱，她会心一笑，松开了手道：“那……等会儿的糖葫芦与糖人我来买。”

陆重山一顿，后又重重点下头，笑容纯粹地应道：“好。”

“阿姐，我们真的可以买糖葫芦吗？”稚童仰着头来回看着自家阿姐与邻家哥哥，最后糯声问道。

姜拂低头看向他：“前边便是卖糖葫芦的摊贩，我们这就过去。”

“好哎！”

稚童开心地拍着手，兴奋地挤到哥哥姐姐之间，一人一只手地伸了出去，说：“阿姐，重山哥哥，我们快走吧？”

姜拂将兔子灯换了一只手，这才笑着牵起姜宇，而另一边的陆重山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六岁小孩儿，无奈地伸出手去。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穿越人群，快走下曲桥时，姜拂忽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让她莫名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阿拂，怎么了？”陆重山见她忽然慢下来，不由转头询问。

姜拂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可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而她自小生在城外，这都城之中也不可能有人认识她。

“没，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她不愿让自己无端的猜测扰了兴致，这次上元节阿爹阿娘好不容易答应他们出来，她不想留下任何不快。

三人继续朝着糖葫芦摊走去，可就是这么一小段路，姜拂却明显觉得那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心下有些担心，因此也不敢在摊前久留，匆忙买下糖葫芦与糖人后便想着该怎么开口说回家。

“面具，好好看！”

分神之际，姜宇忽然激动地挣脱了她的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就朝着街对面的另一家店铺跑去。

姜拂猝不及防，当即追上前，然而脚下的这条街贯通整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