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古以来,起名都是一门学问,名字作为伴随一生的称呼,蕴含着起名人内心美好的愿望,店铺的招牌也是同理。招牌起名有几个原则,一是择其特质广而告之,二是人为赋予其特殊含义,三呢,则跟人一样,缺什么补什么。
这“万德庄”嘛……听起来就有一种缺的太多所以补再多也不够的感觉。
大概不是什么思想健康积极向上的地方。
田地边缘是一片密林,越过密林又是农田,相同的景致看得腻了,赵星野失了兴趣,躲回车里闭目假寐。
过一会儿,车停下,友仁来敲帘子,道:“少爷,前面得步行了。”
赵星野满脸不悦地下了车,皱眉看着脚下不知通往哪里的卵石小径。
友仁打着笑脸:“少爷,沿着这条道走到头就是万德庄了,让友义先陪您进去,小的去存车,马上就来。”
赵星野看了友仁一眼,决定回头得重新好好审视一番自己的小厮。
小径上拿不同颜色形态的卵石拼出梅兰竹菊的图案,但打磨得很平坦,一点不硌脚。赵星野边走边欣赏着道边错落有致的竹林花木,忽略偶尔飞扑而来的蚊虫,这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确实算得上是一处游玩踏青的好去处。
走到尽头,渐渐听到了人声,隐隐约约的,不甚真切,仿佛还离得很远,实际已到了跟前,抬头望去,绿丛掩映间瞥见几点青瓦,再往前走,这建筑终于露出了全貌,斗拱飞檐,画栋雕梁,修得甚是恢弘,门上牌匾乌漆金字,铁钩银画刻着“万德庄”。
谁能想到,这般世外桃源般的幽静之地竟是一处赌坊!
赵星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唤上友义,提步进到门内。
友义落后一步,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房梁某处,随后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跟在赵星野身后。
赌坊内的生意很是兴隆,站在外面不觉,一旦进到里边,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无一不是热闹。
赵星野兴致勃勃在各个赌桌间徘徊驻足,他不懂规则,只觉得那些赌客们忽而癫狂,忽而作狠的表情甚是有趣,赌客看客们围作一团,催促的,下注的,叫好的,骂娘的,哀嚎的,狂喜的,各色人声吵闹不休,伴随着荷官手中摇掷不休的骰子,汇成了一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看来看去看不完尽是世间百态。
甚妙,果真是个好去处。
赵星野虽不会赌,也不好赌,但在此间气氛影响下也不由得拿出了钱袋。
……
输完一吊钱,赵星野很有自制力(其实是自知之明)地收了手,让出位置退到一边,不下注,只看别人玩。
旁边一人突然轻笑一声,开口道:“兄台似乎不善此道,缘何来此啊?”
赵星野转头,见一男子身着华服,鬓畔插花,手持一枚小巧檀香扇,半开不开地掩在面上,越过扇沿看过来的眼神却妖媚中透着几分轻浮。
赵星野直觉不喜此人,但碍于礼貌,没把人晾着不理,只淡淡道:“闲玩罢了。”
华服男子仿佛没察觉道赵星野话中的敷衍,挑眉笑道:“闲玩也是图一乐,兄台方才十猜九不中,此时怕是内心郁郁罢?”
赵星野嘴硬:“非也,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怎知我非乐在其中?”
华服男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不已,半天才抚掌叹道:“兄台真乃一妙人也,不仅生得月容玉貌,心思更是玲珑,今日得见兄台,心甚喜之,”他微微凑近了赵星野,眼波流转仿若蛊惑,“在下莫如晦,不知可有此荣幸得知兄台芳名?”
赵星野有些诧异,他后退一步跟对方拉开距离,心想:自己这是被调戏了?感觉还挺新奇的。自从……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他看着两步之外的男子,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随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赵行冶,幸会。”